手术后的日子并不难捱,顾予脱离危险,今后不用再为心脏病烦恼,时安真心实意为她高兴。 只是偶尔坐在窗边听路过的医生讲话,她总会无端想起苏怀。 离婚协议书早就送到顾予的助理手上了,顾予不在,助理就转交给了她。 时安草草翻过几页,原本以为苏怀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却没想到在财产分割这一栏上,她写着所有妻妻共同财产都归顾予所有。 也就是说,苏怀要净身出户。 她不理解苏怀为什么要这样做,半年的婚姻,什么没有得到不说,还把自己的财产也赔进去了。 专门来给顾予送钱的吗? 现在仔细回想,苏怀曾经所做的一切,没有哪一件是不利于顾予的。 既然这么喜欢,怎么会甘心放手? 更何况顾予如今做了手术,今后再没有后顾之忧,本身就相爱的两个人,还会有什么原因让一方不得不离去呢...... 时安一时间想不出所以然,所以趁着顾予术后昏迷的这段时间,她想方设法想去找苏怀,只可惜都没有结果。 作为顾予的朋友,她对苏怀的了解还是太少,根本不可能获得什么有用信息。 术后第三天,顾予从ICU转至普通病房,当天晚上人就醒了。 医生来看过以后说各项指标一切正常,时安终于能松上一口气。 送走了医生,她转头就见死里逃生的那人睁大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 沙哑的嗓音开口第一句便是—— "苏怀呢?" 时安不想扫她的兴,尤其是刚做完手术,挑了个合适借口,她说:"苏怀回去工作了,听说你没事以后才走的,就今天。" 谎言苍白无力,根本经不起推敲。 看见顾予眼角滚落的泪珠并没有随着这番话而停止,时安就知道,这谎撒的实在太拙劣了。 她干脆蹲在床边,小心捧着顾予的手,安慰道:"要是苏怀知道,她一定会来看你的,别担心,我会找机会联系她。" 哪知顾予却缓缓摇了摇头:"没有机会了。" 时安无奈,只好继续哄着:"她那么爱你,怎么可能..." 哪知话还没说完,就被那道虚弱的声音打断:"你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她说的很慢,哪怕只吐出一个字,也仿佛累极了般,需要喘好几口气才能继续说下一个字。 对一切毫不知情的时安不懂她眼中流露出的那股子绝望,只以为是刚经历了这么大的手术太累。 在嘱咐几句之后,她便打算到外面买些清淡的食物。 顾予绝非一直处在昏迷状态,偶尔也有介于清醒和昏迷之间的半梦半醒。 生死一线的感觉实在不太好受,各式各样的光怪陆离侵袭着每一个梦境。 心脏...... 顾予像是后知后觉想起什么,她缓缓抬起手放在心脏的位置上。 对她的身体来说,这是一颗年轻又有活力的心脏。 隔着薄薄的病服,感受到不同以往的有力跳动,泪水却流的愈发汹涌。 "苏怀,我知道错了..."她哑着声音对空气说道。 所有背叛,伤害,利用在这一刻全都如潮水一般淹没顾予。 有太多悔意堆积在心头,有太多不甘百转千回,明明她和苏怀可以成为众多爱侣中那极普通的一对。 可都因为一己私欲,害得最爱的人离自己远去,乃至于到如今的阴阳两隔。 上天惩罚她就够了,为什么还要带上苏怀? 她是个自私的骗子,谎言,利益,背叛书写了她的一生。 可苏怀不是啊。 高考状元,A大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医学博士,世家之首沈家家主唯一的学生。 苏怀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她往那儿一站便是风华绝代,她受尽上天的无限宠爱,她的名字本该被写进书中。 这样的人,为什么偏偏要爱上她这么个疯狂的骗子呢。 今年的冬天来的格外早一些,十一月底的寒风便刮的人睁不开眼。 提着粥回程的路上,时安抬头才发现—— 首都下雪了。 原来秋天已经过完了,纷纷扬扬的小雪落在她肩头,最终也只是浸湿最外层的羊绒大衣。 永东地处南方,极少下雪,却湿冷得厉害,冬天总是将手脚冻的僵硬。 时安不由得加快脚步,把寒冷和雪花甩在身后。 推开门就见床上那人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她靠近才发现屏幕上是一张顾予和苏怀的合照。 那是顾予趁着苏怀睡着时候拍的,两人额头紧贴,苏怀睡颜恬静,她则眷恋地抱着她的脖子,依偎在一起。 哭过以后,顾予的眼睛布满血丝,通红一片,手却不厌其烦地隔着屏幕抚摸那人的脸,一遍又一遍,像是要将照片上的另一人看穿。 在傍晚半明半暗的灯光下,她的脸显得温柔又诡异。 时安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可站在原地好一会,几次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