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室 苏怀坐在主位,顾母则坐于她正对面。 桌上摆放着一本从中间摊开,没有合上的书,全英文,苏怀垂眸看着第一行句子愣神,一时间连顾母说什么都没能听进去。 直到顾母用一句提高音量的质问,才将她拉回现实。 "小苏,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讲话?" 常年积累的定力自然不可能让苏怀失态,当即点头:"您的意思我没太弄懂,再说一次吧。" 她微微蹙眉,认真的样子难免让人信服,所以顾母虽有怨气,但还是又重复了一次。 "顾予的病,你打算怎么办?" 指尖在手背上轻轻点了点,苏怀露出浅淡的微笑:"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婚期五年,到期自动解除,届时桥归桥,路归路。" 一听这话,顾母顿时怒不可遏:"那你有没有想过不到五年她就死了呢?!" 面对她的指责,苏怀还是跟个没事人似的,一脸无所谓。 "顾予死了,身为妻子,我自然会为她举办风风光光的葬礼,毕竟一日妻妻百日恩。" 她的话实在伤人,顾母没办法,只好忍下心中的愤怒,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你难道还在怪当年顾予不告而别么?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也听说了。" "顾予是被我和她爸爸骗出国的,这和她没有关系,所以希望你不要将怒气撒在她身上。" 手指一顿,苏怀眼眸蓦地一深,内心埋藏已久的怨气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手撑住桌面,上身前倾,极具压迫感。 "你还好意思和我说这些?" "当初抛弃我的时候头也不回,现在需要我的心脏,又跑过来说我别怪她,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顾母也站了起来,唇瓣微微颤抖,久久吐不出一句话来。 瞳孔映射出的震惊还有忌惮落在苏怀眼中,只觉得好笑。 "怎么,我知道这些你很震惊?"转身不再去看这位心思狠辣的妇人,她将双手背于身后,望着落地窗外的景致神色不明。 "从纪林高纪林海两兄弟,再到肖勇。" "一个想利用收受贿赂的罪名抓我,一个想利用所谓的照片将我定罪。" 桩桩件件,无不指向同一个目的,让苏怀脱离公众视线,在密不透风的监牢中结束短暂的二十六年。 上午九点的斜阳缓缓升起,将云照得金黄灿烂。 再美好不过的景色落在苏怀眼中都不过过眼云烟,转瞬即逝。 整日陷在无聊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中了却余生,她可没有时间再陪顾家玩下去了。 猛地转身,她来到顾母身旁,目光紧锁,瞧见那双布满沟壑的眼睛中充斥着逃避。 或许就连顾母自己都没能想到,她处心积虑,自以为万无一失的计策,就这么被无情戳破。 不仅是深深的无力感,还有身为国内百大女企业家的骄傲被击碎。 但就算如此,她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崩塌,仍旧笑着转头对苏话说: "是这样,但那又如何?" "陈雨潇这个女孩,是你杀的吧?" 不愧是纵横商场多年,带领拥有几千名员工的集团蒸蒸日上的掌舵人。 从商业角度出发,其实苏怀还挺佩服顾母,眼光独到,在顾氏起步阶段,就以以一己之力拉来数千万投资。 可以说顾氏能有今天的成就,原因全在她。 这也是为什么顾父在家中没什么话语权,事情也都是顾母来处理。 既然是家里的主要话事人,那么顾予从小在顾家受到的刁难与苦难,很难没有她的默许。 那现在又为什么装作一副愿意为了顾予付出所有的样子? 纯粹恶心人?还是突然的良心发现? 掩下心中疑问,苏怀轻笑道:"没有直接证据,还请您不要乱讲。" "之前肖警官就来找过我,关于这起案件,警方给出的定论是自杀。" "或许是肖警官太多疑了,那晚我确实出现在这里,但也只是替我父亲去见一个承包商。" 话锋一转,她又说:"那晚我所在的楼好像和死者跳下地方距离十多公里。" "我想请问您,十多公里,我又是怎么在监控没有拍到的情况下前往出事地点的呢?" 逻辑严密,破无可破。 顾母一时语塞。 苏怀之所以在没有见到照片的情况下敢这么说,是因为那晚她确实根本没有出现在陈雨潇跳下的那栋烂尾楼周边。 既然去都没有去,又谈何被拍? 但很快,反应过来的顾母敏锐地抓住她话中的漏洞。 "你确定是去见承包商?" 接着,她轻笑出声:"半夜三更见承包商,小苏果然别具一格。" 苏怀没什么表情,也没急着为自己解释,只说:"超乎常理的事情就一定是假的么?" "既然如此,我们不如找到你嘴里那名承包商验验真伪。"顾母说。 所谓的承包商自然是苏怀杜撰出来的,那晚除了跟她一起的保镖外,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