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苏怀这么镇定自若的人,都差点没忍住喷顾母一脸。 好在她的定力强大,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赶忙起身从一旁抽出几张纸巾压在嘴角,擦去刚才溢出的几滴咖啡液。 这番话实在让苏怀很不解,大女儿重伤,你不给请世界名医过来看病,去找招摇撞骗的大师? 虽然她清楚很多有钱都尤其迷信神学,她父亲也迷信,但迷信也应该有个度。 不相信医生,去相信什么没有任何科学依据的骗子,真的是为了女儿好么? 苏怀的反应顾母瞧在眼里,她却并没有露出任何不悦。 让一个信仰科学的医生按照所谓大师的话去做,听出来确实有些可笑。 "我知道像你这样优秀的医生不耻这种行为,但希望你能理解我作为一个母亲,在看见自己女儿重伤时的绝望。" 这些话听的苏怀心脏骤停,手指不自觉朝手心收缩。 她不知道作为一个母亲该是什么样子,但在看到顾母那双布满红血丝的双眼中泛着泪光时,她似乎明白了。 张了张嘴,一时竟发不出声音,她只能低头掩盖眸光中的低落。 "妍书的姐姐患有后天性心脏病,她应该也告诉你了吧?" 说到这里,顾母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和她爸整宿整宿睡不着,只盼着她能快点好起来,可有些事情你越是想,它就越朝着反方向来。" 情真意切的话语总是能产生意想不到的结果。 苏怀指节交错,大拇指相互摩擦,掩下眼底一闪而过的不明情绪,她说: "顾阿姨,我能理解您着急的心情,您女儿的病情我大致也有一个大致的了解。" "只要能找到合适的心源,以现在的技术,痊愈的可能性极大。" 说完,她往后靠了靠,一直挺立的背脊也放软下来。 半边侧脸隐匿在垂下的发丝中,整个人都透着虚幻。 顾母见过很多美人,自己两个女儿也有着一副万里挑一的皮囊,可她依旧被苏怀的样貌所震惊。 这样的人,怪不得能让两个女儿都为之神魂颠倒。 苏怀见顾母愣住,以为是因为刚才说的话太不近人情,正准备找补。 顾母却先一步她开口:"小苏,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苏怀点头当作应允。 "你说的话早在很多年前我就听过无数次了,道理我都明白,但心脏是那么好找的吗?" 顾母侧头望向窗外,说着说着眼泪便顺着沟壑慢慢滴落。 似乎是不想让苏怀见到自己这副不堪的样子,她迅速抬手又将其擦掉。 "我们苦苦寻找这么些年,都没能找到一个能与之相匹配的心脏。" 苏怀默默听完顾母的诉说,心里却没什么大的波动。 她面对过无数病患,有没钱做手术跪下来求她的,有儿女不愿意给生病的父母花钱做手术的,还有病患为了不给家里造成负担,自己放弃手术的。 多年来她早就麻木了,当医生本就是一件矛盾的事情。 患者来到医院希望医生替她解决所有问题,医生能做的却很有限。 医生可以诊断出你患有后天性心脏病,也可以告诉你这种疾病怎样治疗,却唯独没办法替你找一颗完美的心脏完成移植手术,保证你后半辈子无忧无虑。 医学不像法律那样被条条框框束缚,医生只能给出科学的建议,而不是决定。 "抱歉阿姨,刚刚是我激动了,我理解您这种行为背后蕴含的意义。" 顾母喉咙滚动了一下,眼泪像是永远也止不住。 她带着哭腔抽泣,苏怀赶忙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她。 "小苏,这些年我也释怀了,以前在国外病情还算稳定,可突如其来的车祸几乎击垮了我们家所有刻意伪装的轻松。" "让我不得不去相信一些旁门左道。" 顾母说完用卑微进尘埃的目光看向苏怀,苏怀长长的睫毛似乎在思考,神情一直以来都没有多大的起伏。 这样的人,让她觉得很危险,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苏怀再危险,不过只是一个医生,包括她的父亲苏铭华,在面对庞然大物顾家时,也不足为惧。 顾母很有自信,只要苏怀肯嫁进顾家,一切事情都好说。 良久后,苏怀唇角挂上疏离的笑,说出的话却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要不我跟您说实话吧,我和顾妍书不可能走到结婚那一步,婚姻不会成为捆绑我的枷锁,我也从来没有想过结婚。" 她饶有兴致地盯着顾母,放在大腿上的指尖富有节奏地轻点。 顾母那些话对她有触动,但不多。 医院每天跪在手术室前祈祷的病人家属数不胜数,如果她挨个都要同情一遍,那还有时间做手术吗? 苏怀承认自己冷血,职业的特殊让她不得不冷血。 顾母没有被她冷淡的态度击退,反而有种越战越勇的错觉。 "我知道妍书的身份让你受到了许多无端的猜测,这样吧,我会开出一份让你满意的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