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生并没有来凉山,此时就在天河。 他很想打过天河,乘胜追击,一口气杀到长安去。 因为这一次机会难得,自从他们破了游多宝的外壳露出游多宝的真身之后,游多宝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哪怕有侯亮等大将主持大局,依旧是军中失去了主心骨。 在马子龙、吕文长等人带着天竺兵马及时赶到,在紫凤、邓昌带着水军千里迢迢奔赴之后,北莽大军虽然在兵力上依旧占有优势,可是心里早已溃不成军了。 北莽大军一路后撤,撤到了天河,倚靠天河之险,倚靠着战舰之威,死死地守住。 陆长生带着兵马冲杀了多次,依旧无法冲破北莽在天河的防线。 终究,还是这一次临安兵马在大战中死伤太多。 终究,还是在被游多宝包围的时候,消耗太大,弓箭、器械、粮草,都已经匮乏了。 哪怕有紫凤从云滇带来的粮草,依旧无法坚持这样的持续进攻。 这天晚上,陆长生坐在城头,看着天河对岸,一个人静静地打坐。 天河广袤无边,波涛汹涌,千百年来依旧川流不息。 里面不知道掩藏了多少故事,又湮灭了多少尸体,还碾碎了多少荒唐、堕落、阴暗的记忆。 陆长生的目光从远处收回来,落在平放在膝盖上的霸王刀上。 这柄刀最近缠绕的煞气越来越多,不似从前那般能被体内丹田中的两个小人儿全部炼化,导致刀身越来越黑,经常性有红芒出现。 而丹田中的两个小人儿,不知道为何,先前那金灿灿的云茧,眼前就要破茧而出了,现在又消失不见了,又变成淡淡的云雾环绕,像最开始那般在丹田云雾中缓慢炼化煞气,变成玄黄色的云雾环绕在头顶周遭,环绕在丹田之中。 看两个小人儿的样子,似乎很是虚弱,好像功力都有所减退,元气大伤的样子。 莫非是它们两个突破没有成功? 还是两个小人儿的被云茧瓶颈所卡住了? 或者,是走火入魔了? 这些事情不是陆长生所能知晓的。 陆长生能知道的是,北莽的确被赶回天河了,临安之危算是解除了。 还有一个好消息是刘秀珠活下来了,两个孩子也活下来了。 想起两个孩子,陆长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个女子。 紫凤。 终究,最对不起的人是紫凤。 他答应要去迎娶紫凤的,紫凤更是在蜀中还没有收回,荀懿还带着北莽大军占据成都的情况下,义无反顾地带着兵马、粮草,走水路前来支援临安。 因为一路杀敌,想要取得最大的战果,陆长生并没有和紫凤碰上头,他没有机会向紫凤做出任何解释。 其实,任何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 终究,那双孩子是自己的。 委屈、伤害、背叛,所有的痛苦都要由紫凤来承担。 等战况稳定了,总是要去见紫凤的。 男人是不能逃避,无论紫凤如何说,如何骂,如何惩罚,所有的一切必须由自己来承受。 听到走上城楼的脚步声,陆长生抬头,看到了脸色不善的邓昌。 邓昌有理由脸色不善,也有资格脸色不善。 他本是蜀国的水军提督,跟着紫凤前来救援临安。 紫凤在临安受辱,而他这个水军提督却还要留在天河帮助临安兵马攻打北莽。 有句俗话说,君辱臣死。 紫凤是郡主,一人受辱,那是蜀国受辱。 邓昌虽然不是邓骁的亲侄子,也是族人。 按理说,邓昌此时应当提剑将陆长生戳几十个窟窿,才能对得起蜀国,对得起老王爷,对得起紫凤郡主。 可是紫凤将他留了下来,命令他全力攻打北莽。 这是军令,他不得不从。 紫凤走了,也没有说要他对陆长生,对刘秀珠做些什么事情,邓昌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要对陆长生下手。 只是无论如何,总是没有好脸色给陆长生看的。 邓昌走到陆长生身边,看着盘腿坐在地上的男子,看着他满身的伤痕,不由得将目光调转,顺着陆长生背后的旗杆往上看去。 粗壮的旗杆上面,是一面猎猎作响的大汉军旗。 军旗虽然经历了风吹日晒,经历了狂风暴雨,每次都被陆长生用敌人的鲜血来渲染,依旧没有损坏的迹象,反而愈发鲜明,黑得鲜明,红得透亮。 “我要走了!” 陆长生将霸王刀插在地上,站起身来,正面对邓昌,“这么快?” 无论是陆长生也好,还是孔瑾也好,都很欣赏邓昌,这个经验丰富,智勇双全的水师提督,正是远征军,正是大汉所缺少的水军人才。 当初正是在邓昌的带领下,陆长生等人,才能成功偷袭荆州,解了湘州之围,才逐渐稳定了大局。 也正是从那一次开始,陆长生对邓昌的认可、信任,越发明显。 只是时至今日,昔日同盟,往日的好兄弟,还能再次齐肩并战吗? 邓昌的目光从大汉军旗上放下来,又投向了宽广无边的天河,“北莽已经被赶回天河以北了,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无法渡河作战,更无法突破北莽的防线。目前又进入到了僵持阶段,我们个攻不破北莽,北莽也无法打过来,我们留在这里的作用不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