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我会安排的!” 江明浩给了华良一个‘你只管安心’的眼神儿。 尽管华良心里不大信,但老太太情绪这么激动,他也不敢再火上浇油,只能硬生生的把话都憋了回去。 “第三条儿,俺要给东魁找个鼓乐班子,吹个三天三宿,不能让娃在道儿上走的冷清。” “中,鼓乐班子俺就能给你张罗,但这人要是再停三天,俺怕.......” 臭了这俩字华良眯缝着眼睛没敢说。 谁知道会不会又激怒老太太手里的拐杖。 “先下葬,鼓乐班子在坟头边儿上搭窝棚吹!” (东北、西北农村比较多见的白事鼓乐班子,据说这种传统起源于汉代,清代中期从关内传入山东河北等地) 诶呀我滴娘哩! 华良被这老太太的要求整的差点背过去。 他活了五十多岁,还没见过谁家的鼓乐班子在坟圈子吹丧的。 “俺出钱儿,十三台的班子,俺一天给一百块钱,三顿饭俺都供着。” 程贾氏瞅着华良。 明明是个干巴巴的老太太,但眼神儿里的威力太强了。 不过老太太这要求虽然有点奇葩,但钱给的也真是够多,一天三顿饭,一人一天七八块钱,三天下来就顶公社干部一个月工资。 “中中中,冲老太太您这句话,事儿俺肯定给您办好,您看俺这就去安排?” 这贾东魁一天不下葬,事儿就不算完,华良就一天不得安生,所以,现在老太太吐嘴儿了,他恨不得立刻马上把贾东魁埋了。 “大国,你和文华女婿去趟公社,买口好棺材,车马纸人七盆花一样不能少,都买回来,挑好的买,知道哩?” 程国对老太太向来没二话。 接了任务俩人就立刻出了院。 “老太太,那俺现在去找鼓乐班子?” 这院华良是一分钟不想多待了,守着这老太太可比之前他自个儿守着贾东魁遗体还吓人。 “十三台的,长短唢呐花腰子大鼓铜锣镲,一样不能少。” “行行行,俺找个十里八村最好的鼓乐班子来。” 华良说完,再不给老太太说别的机会,脚底抹油似的跑的飞快,腿脚看着像二十岁小伙子似的。 江明浩本不是红石砬子生产队的人,和贾东魁也没关系,理论上他能来这一趟,都已经是很给华良面子了,现在事情大部分已经完事,他应该回尖山咀了。 毕竟明天要在尖山咀发生的事是能捅破天的,他得回去和陈富贵、陈军商量清楚。 但是程贾氏却没打算放江明浩走。 不为别的,刚才是江明浩红口白牙说的要给她侄孙子找摔盆子男娃的。 “老太太,您让我找人也得让我出去找吧,您把我盯死了,这男娃也不能凭空掉下来吧?” 江明浩之前倒是没觉得程贾氏太难缠,毕竟他说的那几句话,老太太都听进去了,也挺配合。 但现在,自己被老太太像盯犯人似的盯着,他算是体会到了华良的感觉。 “姑奶,这位同志说的对,还有,刚才俺表舅跟俺说......” 贾文华俯身,在程贾氏的耳朵边上说了几句话,然后程贾氏意味深长的看了江明浩一眼。 “你去找人吧!” 程贾氏变脸挺快,江明浩知道定是贾文华说的话起了作用,至于是什么话,江明浩也能猜歌大概。 只能说,这姓程的和姓贾的两家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儿。 江明浩出了院,直奔金花家。 他跟金花说了给贾东魁摔盆的事儿,金花微微犹豫了一下。 江明浩没催。 他活了两世,见过了未来那个科技高度发达的年代,能够做到不把这件事当事,但现在是七十年代,说是蒙昧无知可能有些夸张,可摘生老病死这种事上,人的思想是非常封建的。 “应该,俺们家跟东魁是叔伯亲,俺儿子给他堂叔摔盆子打灵幡守孝都是应该的,更何况东魁兄弟还是孩子爹......江兄弟,俺儿子还在山上搂柴火,等下他回来,俺就让他去东魁那院儿,东魁姑奶奶咋安排俺就咋干哩!” 到底,心底的善良还是战胜了那些封建思想。 这让江明浩对金花的好感更多了几分。 人心向善,尔虞我诈了半辈子的江明浩比任何人都更明白这份善意的难能可贵。 “金大姐,糕点的事我会帮你打听,过两天给你信儿!” “嗯,不急,不急哩!” “金大姐,贾东风马上要被押到看守所去,你......你要是有什么事,尽管到尖山咀去找我。” “都说了你不用挂着俺哩,俺这心大着哩,娃他爹啥人俺心里清楚,这事儿是早晚的,俺早就有心理准备哩!行了,小江,俺知道你忙,你快忙去哩!” 金花挤出个笑,推搡着让江明浩去忙。 怎么可能完全不在意呢,不过尽管江明浩心里知道,他一个外人,说太多了也不合适。 看着江明浩渐渐走远的背影,金花的笑容垮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