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街道上,浩浩荡荡的接亲队伍蜿蜒而来,锣鼓喧天,喜乐震耳欲聋,营造出热烈非凡的喜庆氛围;中间则是红缎围成的八抬彩轿,轿顶四角装饰着鎏金瑞兽,队伍末尾跟着一众陪嫁的丫鬟、小厮,个个脸上洋溢着喜气,再往后就是这一次要搬过来的嫁妆了,箱笼足足一百六十八抬,绵延不绝,可见瓜尔佳一族的实力。 原本她们定的是一百八十抬,皇子福晋里头的顶格标准,可胤禛念及太子大婚在前,不愿因福晋嫁妆之事抢了风头、压过太子,着人将嫁妆抬数削减一些,才定了一百六十八抬这个其实一点也不低调的数字。 苏培盛领着玛禄和白茜在府邸中曲曲折折地穿行,又转了好几个弯过了三四道屏风,玛禄才入座。 玛禄举目四望,这倒是个巧地方,位置非常靠前,三面都是紫竹屏风,只有一面是两道不同色的水晶珠帘,密密匝匝垂下来,将里头的人遮得严严实实,可身处其内往外窥探,却能透过影影绰绰瞧见外面人来人往的样子映在水晶帘子上的样子。 而且更为称道的是,这个帘子看着像是正堂通往后面两道门的其中一道,实际上却非常靠近拜天地的时候,要拜的方向! 玛禄坐在这里,的的确确能受他和瓜尔佳氏的这一拜了。 可以说,胤禛是用了心思的。 入得此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阔大的圆桌,其上摆满琳琅佳肴,珍馐美馔,不过只设了四张椅子,与外头众人围坐成圈、热闹喧哗的寻常坐法截然不同。 见玛禄带着好奇看自己,苏培盛讨好的笑:“这是咱们四爷考虑到娘娘此次想低调出行,特地设置的。娘娘若是喜欢热闹,乐意出去与其他世家贵妇寒暄应酬,外头也给您留了位置。” 玛禄点点头:“老四有心了,还是此地合我心意,我本就不便抛头露面,在外招摇。只是这四张椅子,所为何来?” 苏培盛忍俊不禁:“娘娘,其实公主今日八成也会来观礼,只是您启程出宫那会儿,公主还在乾清宫,现在还不知道成功了没有。这四张椅子,两张自是留给娘娘与公主,余下两张,预备给今夜的新娘与新郎,新人前来敬酒行礼,也好有处安坐。” 玛禄恍然大悟,又有些担心起温宪来:“这孩子,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其实温宪早就从四阿哥这里知道玛禄要出宫。 她自己当然也想去啦,又怕去求康熙,起了跟风之心,万一引得皇上不悦,反倒连累玛禄错失这个难得的出宫机会,便忍到玛禄和四哥出门了才去乾清宫。 主打的,就是一个开弓没有回头箭。 玛禄不清楚,但心里非常紧张,又有些庆幸。但凡温宪跟来了,太子肯定要在马车里缩个一路,可是她也希望女儿来,正要差人回宫递个消息,探探温宪情形,苏培盛忙打了个千儿:“若是顺利,再过一盏茶时间公主也到了,奴才先去看看,娘娘不若先落了座,喝口热茶?” 玛禄点点头,让苏培盛走了。 玛禄颔首应允,温宪仿佛一阵风刮来的,从后侧的屏风处钻了出来,进来的时候好悬没吓玛禄一跳:“额娘!额娘!” 玛禄瞧见女儿红扑扑的笑脸,笑着搂住她:“你真是没个正形,赶紧坐好。” 母女两个叽叽喳喳说了没一会儿话,外头越来越热闹。 听动静,是吉时到了。 彩轿稳稳落于府邸门前,轿帘轻启,先是露出一只绣着精美花卉、缠枝蔓延的红鞋,而后瓜尔佳氏在丫鬟搀扶下缓缓走出。 她身着一袭大红色织锦吉服,金线绣就的龙凤呈祥图案熠熠生辉,头戴凤冠,明珠璀璨,翠羽摇曳,通身的富贵! 外头正在走射箭、跨火盆这些流程,温宪到底是个年轻活泼、好奇心重的姑娘,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门口,目不转睛之际,自己悄悄撩开帘子看外头,被玛禄亲自拉了回来。 “探头探脑的,被发现了怎么办?到时候,就让你去应酬外头的那些命妇,去安抚惠妃她们说皇上偏心永和宫的话。” 温宪吐了吐舌头,俏皮一笑,坐回原位。 玛禄见她目光仍时不时飘向珠帘,笑她:“怎么这么好奇,不会是羡慕了吧!” 温宪闻言有些不依了:“额娘,我不过是瞧个新鲜,亲眼见着,总归有趣些,难道您不好奇新娘子穿什么衣裳,长什么样子吗?” 玛禄微微一笑,温婉且从容:“明天你四哥要带着新娘子去永和宫给我行礼,我自然能看见,届时,有的是机会细细端详。” 温宪法敏锐察觉到额娘并没有说衣裳的事情,想起来额娘入宫为妃,也许会因为自己没穿过而引以为憾,赶紧闭上嘴不吱声了。 玛禄其实没什么好遗憾的,她曾经穿过比这还奢华绮丽的嫁衣,只不过所见之人,唯太子而已。 很快就到了拜堂仪式,温宪赶紧站起来走到旁边,让玛禄一个人坐在正中,受了这父母的一拜,然后四阿哥又牵着红绸,引着瓜尔佳氏朝着皇宫的方向拜了一拜,算是拜过康熙了。 之后的入洞房、坐床撒帐等环节,玛禄就看不了了。 但她们依旧能听见外头热闹的声音,甚至隐隐约约赞礼者颂读的祝词。 玛禄笑着捂住温宪的耳朵,不让她听这些女孩儿家不该听的东西。 温宪挣脱开来:“额娘,额娘!怎么不让我听啊。” “这些啊,皆是成婚时的私密话儿,你现下还小,听了可不妥。” 温宪拿出歪缠康熙的功夫,拉着玛禄的手臂使劲摇晃着,非要玛禄给她补上,刚刚漏听的内容。 玛禄哪里记得住,只得含笑给温宪念了当日太子给她念过的:“合卺逢春月,芳菲斗丽华。鸾笙锁竹叶,凤管合娇花。天上双星并,人间两玉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