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康熙真的对她心存怀疑,又或者对她为太子求情之举感到不满。 那么此刻,她便依旧还跪在地上,而绝非坐在此处了。 她微微抬眸,看着康熙那若有所思的神情,心中更加笃定,便柔柔开口道:“臣妾今日为太子求情,并非偏袒,实是不忍见兄弟阋墙,伤了皇室和气。” “皇上,臣妾不说别的,就说咱们做父母的,舍得三年见不到孩子吗?为了外人的看法和所谓的“道理”,就要让这两个孩子以后结下仇怨,也太不值得。” “太子与四阿哥皆是皇上的血脉,兄弟之间若因一时之过而结下难以化解的仇怨,于皇室、于朝廷皆非幸事。臣妾恳请皇上以长远计,妥善处置此事。” 玛禄这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法,最终还是让康熙松动了。 原本他就不想重罚太子! 是四阿哥步步紧逼,让他不得不弃车保帅。至少由他亲自来罚,主动出击,也比后面自己被迫罚了太子的好。 三年一过,大家都忘记了这件事,四阿哥肯定会趁机出头,活蹦乱跳的,大家就更不会把太子伤害四阿哥这件事太放在心上了。 毕竟苦主都好好的呢。 可没想到,玛禄竟然会为了太子求情。。。康熙虽然知道此时借坡下驴是最好的选择。 可他还是忍不住问眼前的人:“你为何要为太子求情?四阿哥才是你的亲子。” 玛禄微微一愣,随即坦然说道:“皇上,臣妾求情的理由已经几乎说尽。若说还有一个理由没有告诉皇上,那就是臣妾舍不得太子,也心疼四阿哥。” “虽然臣妾不配这样说,这样想。可臣妾是真心待太子好的。若是太子真去守陵三年,耽误三年青春,我如何对得起他?” 玛禄不是皇后,自然不能说把孩子视如己出这种话,康熙听了当下不说什么,回头肯定要犯疑心病的。 说完,玛禄嘴角带点笑:“咱们老四其实是个要强、不服输的性子。太子珠玉在前,他心里也是敬佩的,只要他存着这一口气,他就会越来越好。臣妾现在是管不住他了,他又打不得骂不得的,还需要太子这个做哥哥的,压一压他才好!” “以后臣妾还指望着太子多帮我管教四阿哥,如果真让太子去了皇陵,以后太子肯定和永和宫生疏了。” 康熙哈哈大笑,疑心顿消。他其实是半信半疑的——对别人的儿子比对自己的儿子好,怎么可能! 理性上,玛禄说的这些理由都成立,但康熙执着地认为,人就是亲疏有别,玛禄再喜欢太子,都不会越过自己的亲生儿子去。 所以今日玛禄的求情,一定有问题。难不成她还真是个圣人? 好在玛禄刚刚那番话,对太子是的确心疼,但对自己的儿子,却有些又爱又恨,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这话就很真实,最终还是为了四阿哥,所以康熙愿意相信她的动机是真实的。 所以康熙终于松口:“你的话,朕会好好考虑。但朕明旨已发,不可轻易更改。” 玛禄皱着眉头:“那等四阿哥身体好了点,也发配去皇陵算了。两兄弟什么时候和好,什么时候回来,只别在我面前惹我心烦!” 康熙哪里不知道她在开玩笑,笑着亲自给她递了一杯茶:“你啊,真是操心。公主们的名字,还等你出了月子才能定——” 康熙仿佛这才反应过来,猛地站起身来,神色中带着一丝懊悔与自责。 他看着玛禄,说道:“朕竟忘了你还在月子中,这般劳神费力,实在是朕的疏忽,也是这群儿子不争气!还要母亲这样操心。” 玛禄连忙说道:“皇上言重了,臣妾也是一时心急,才冒昧进言。而顾太医医术超绝,臣妾日常保养得宜,才能和皇上坐在这里说这么久的话。” 康熙微微点头,心中对玛禄的识大体又多了几分赞赏,同时也忍不住羡慕起玛禄来:“你运气倒是好,之前的容太医医术就不错,这次又被你挑到个好的。” 玛禄抿嘴一笑:“还不是皇上选的好?指给臣妾的,都是好的。只是别让其他妹妹听了去,醋得很。” 康熙略略说了几句,干脆嘱咐魏珠:“快,你亲自送德贵妃回宫,让容太医好好给德贵妃看看。” 魏珠跪倒在地,把德贵妃是走过来的,并无轿辇,自己马上吩咐人去叫,还请皇上、德贵妃稍等的事情说了。 康熙大为震撼:“你这是何苦呢?自己的身子也不爱护。” 玛禄眼圈一红:“臣妾这不是怕皇上不同意,还准备在乾清宫长跪不起呢。好在皇上心疼孩子们,心疼臣妾,没让臣妾吃苦。” 康熙长舒一口气,只觉得玛禄的确贤德。他大手一挥说道:“以后切不可如此莽撞,你的身体要紧。魏珠,直接用朕的御辇送德贵妃回宫。” 说完瞪了玛禄一眼:“特殊情况,下不为例,你不可推拒。” 玛禄双眼含泪,俯身谢恩:“却辇之德,臣妾是无缘享有了,却是因为皇上比汉文帝更为英明。” 康熙此举是对她的极大恩宠,也可以平息今日她不坐月子,出来劝诫皇上引发的议论。 康熙听她这样说,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你这张嘴啊,惯会说些好听的。“朕不过是念及你一片赤诚之心,又担忧你的身体,方如此安排。” 玛禄垂首,恭敬地说道:“皇上隆恩,臣妾感激涕零。” 而后,在魏珠的引领下,玛禄登上御辇。一直等到玛禄稳稳坐定,她才忍不住浑身一软,瘫倒下来,靠在了椅背上。 玛禄微微闭起双眼,心中满是疲惫与感慨。今日这一番折腾,让她心力交瘁。 好在这一关,是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