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条罪己诏文,震动了整个京城。 四卫营抽刀冲进了隆郡王府,满屋里见人就抓,整个隆郡王鸡飞狗跳,惊叫四起,哭嚎了一片。 隆郡王府一干人等,被按倒在地上,当场扒了衣裳,卸了身上的首饰钗环,套上了白色的囚服,手脚上都带了铐镣,被押解着上了囚车。 囚车从正阳门大街驶过。 “狗官,去死……” “砸死他们……” “砸,用力砸死他们……” “……” 夹道两旁的百姓们群情激愤,乱菜叶子,臭鸡蛋,甚至是石头纷纷朝着车里的人砸去,各种唾骂之声不绝于耳。 街上巡逻的兵马司,却视而不见,不像从前那样上前喝止。 除此之外,京里还有二十多名官员,也被抄家下狱。 首当其冲的是官居二品的工部尚书,兼文华阁大学士,内阁辅臣范阁老,以及工部其他官员等。 织造三局的经费,全由工部和户部指拨官款,工部指拨更多一些,同时督造事宜。 户部只管拨款,不管织造。 杭州织造局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王仁金都告到圣前,连参与私造、私运、私贩的名册都有,上万匠籍,皆是由工部在管理,如今却写下了万民血书,呈于圣前,工部尚书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别想逃过去。 王仁金还状告,织造衙门谎报织造局指拨官款的款项,贪墨织造局指拨的官款。 户部不负责督造,隆盛行一案也摊不到户部头上,但户部也向织造衙门拨了款,如今指拨的官款出了问题,户部不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 户部度支科又摊上事了。 张致宁已是焦头烂额了。 齐王和唐进尧步步紧逼,都察院从旁摇旗助威,他快要顶不住压力了。 沈昭嬑命人关注着隆郡王府,直到陈大回来禀报,隆郡王世子齐知平也在抓捕之列,被囚车送去了大理寺衙门,她总算松了一口气。 皇上勒令隆郡王闭门思过,郑玉庭敲登闻鼓事发突然,隆郡王府没有机会为齐知平谋划出路,齐知平不可能再逃了。 不过,太后对齐知平这个侄儿十分器重。 前世,齐知平在隆郡王府抄家前就不见了踪影,后来齐雍平定叛乱后,查到齐知平躲在翰林院掌院学士张大人府中。 那么齐知平是怎么躲开齐雍在京中的耳目,逃出京城的? 张家在朝中,门生故吏遍布朝堂…… 她总觉着隆盛行,背后藏了更深的秘密,毕竟前世,齐雍平定叛乱之后,齐知平落到唐进尧手里,被削成了人棍,那时隆盛行应该还在…… 隆盛行背后真的只有成王和显国公吗? 沈昭嬑连忙去书房写了一封信,交给陈大:“把这封信交给定国公世子。” 她在信里提醒唐进尧查查齐知平,多注意一些翰林院掌院学士,及张家在朝中一些故交的动静。 京里闹得满城风雨。 沈峥和陈锦若已经在瑟瑟发抖了。 陈锦若脸都白了:“老爷,现在怎么办?我们从隆盛行拿了四年多的货……隆盛行的案子,会不会牵连到我们?” 沈峥脸色比她更难看。 他之前就猜到,隆盛行里的织绸出自织造局,背后有司礼监督造太监做靠山,他也不担心走漏了风声。 谁知隆盛行这趟水这样深,案子一抖落出来,整个朝廷都炸了。 见沈峥一直不说话,陈锦若六神无主了:“老爷,你快想个办法啊……如果查到我们头上,该如何是好啊?大房和二房分了家产,香河三间布庄如今是在我们名下,大房一直没沾过手……怎么办……” 沈峥心里一阵惶恐:“你闭嘴,让我好好想想……” 二房在香河经营的三间布庄,都是从隆盛行拿货,多年来赚取近二十万的高利,靠着这笔钱,沈峥为长子沈君彦打点前途,走通人脉,沈君彦一试便中了举子。 前阵子,沈峥在国子监为沈君彦打点了名师,拜了一位老博士做老师,这位老博士在国子监排名靠前,历年来收了不少学生,有许多学生中了进士。 有老师的帮助,春试的时候把握才更大。 原本二房吃到了甜头,还打算大干一场,为此沈峥高价在香河购了一间大宅院,并且投入了数万雪花银,将宅院改造成可以存储高价织绸的货仓。 原订今年二月,货仓彻底建成之后,就可以从隆盛行拿到大量的织绸,向京津一带的丝绸商贩们供应织绸,二房从隆盛行拿内部七分价,对外十分价,稳赚不培的卖买。 万万没想到,竟然摊上了祸事。 陈锦若又想到了货仓的事,忍了又忍,没忍住继续说:“我们家前前后后,在货仓上投入不下五万两,如今却全打了水漂,二房的账上不到一万两,连周转都困难,过段日子彦哥儿要春试,到时候还要打点一番……如今钱收不回来了,这可怎么办啊。” 原本账上还是很宽裕的,可之前填了公中亏空的银子。 沈昭嬑那个贱蹄子! 沈峥本来就肉疼,被她一提,连心里也在滴血:“都什么时候,你还在说这些,现在该想想,怎么从隆盛行的案子里脱身……” 陈锦若脑子一清:“我们去求老夫人?让老夫人求大哥出面,想办法替我们把贩私的罪名抹平了,大哥是侯爷,还进了荣禄大夫,是三皇子的武功师傅,如果大哥肯帮忙,皇上定会开恩……” “对了,昭姐儿如今赐婚给了齐王殿下,齐王殿下定不会眼睁睁看着镇北侯府牵进了隆盛行三私案里。” 遇事就找老夫人,一准没错。 沈峥有些迟疑:“两房已经分了家产,这个案子不会牵连府里,大哥记恨我们,对老夫人也不如从前恭敬了,他未必会出手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