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很详尽,显然是提前就得了消息的,只是沈昭嬑听到太后娘娘要参与最后的钦定,心中微微发沉。 魏宁宜压低了声量与她解释:“选妃这事越不过太后娘娘,不过按照以往的惯例,最终推选,是要看齐王殿下的喜好。” 言下之意,不用担心太后娘娘掺和。 到了妃选这一步,还能留下的人选,无不是符合祖制对选妃的要求,这时旁人的意见不重要,是要考虑帝王、亲王的喜好,在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支持下,太后娘娘无法干涉选妃结果。 沈昭嬑心里没那么乐观:“有什么要特别注意的吗?” “那倒没有,”魏宁宜与她解释,“妃选的姐儿都是官家之女,规矩和礼数自是无可挑剔,妃选挑的是姐儿们的才情,齐王殿下也再三交代,选妃流程一切从简,等选妃正式开始,表演自己擅长的才艺即可。” 沈昭嬑担心太后娘娘会从中作梗,心中暗暗警惕。 前世显国公下狱之后,太后娘娘被幽禁在寿宁宫,谁又能知道,已经一败涂地的老妖婆,一手策划了东南沿海的倭乱,将齐雍从京中调走,弑君夺权,支持成王造反,算计平叛大军全军覆没,土司暴动,金兀部南侵……福王爷,魏国公府,定国公府,包括镇北侯府一系的保皇党,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保皇党的失势,差点颠覆了大周皇权。 齐雍杀进皇城之后,将老妖婆千刀万剐,后将尸体悬于正阳门城楼上。 太后真的会眼睁睁看着她嫁给齐雍,为齐雍再添助力? 魏宁宜不知她心中所想,话锋一转:“不过,你要小心国子监祭酒孙老大人的嫡长孙女,孙秋芷,”她压低了声量,“其他姐儿都是为了博名,但孙秋芷……恐怕是个有心人,听说她在私底下练了一支剑器舞。” 沈昭嬑内定齐王妃的消息,在京里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家只是看破不说破,孙秋芷私下练舞,是有以舞相争的心思。 孙秋芷在京里素有才名,样貌才情,不在沈昭嬑之下。 孙家门庭清贵,便不如镇北侯府显贵,但双方各有对方没有的优势,无法一概而论,且大周朝选妃,很多时候不看门第,更看重个才德品性。 是一个劲敌。 沈昭嬑颔首。 魏宁宜接着又道:“对了,妃选上有挑战环节,翰林院掌院学士张大人的嫡次女,张素萦,与孙秋芷交好,你要小心张素萦帮孙秋芷打压你。” 沈昭嬑有些惊讶:“大周朝选妃没有挑战环节。” 魏宁宜凑到沈昭嬑耳边:“是太后娘娘提议的,皇后娘娘起先不同意,只说以其人之长,挑战其人之短,有失公允,太后娘娘便说,挑战不计入评级,只当姐儿们互相比斗才艺。” 沈昭嬑也是久久无语。 到底是太后娘娘,这点不影响最终推选的小要求,也不好拒绝了去。 比斗不影响推选结果,但是比斗输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会影响姐儿们的心态,直接影响姐儿接下来的表现,原本十二分的表现,兴许只能达到十分,甚至是更低,还影响姐儿的名声,间接影响负责评级者的印象,评级者在评分的时候,很可能会降低评级…… 如果沈昭嬑在比斗环节失利。 就算齐雍在推选的时候选她,恐怕也有人不服气吧…… 多损啊! 魏宁宜提醒她:“张素萦心高气傲,虽然出身眉县张家旁系,但是她在京里,素有才德之名,她在张家这一辈,也仅次于天下第一才女张朝云。” 沈昭嬑不觉想到了渠梁先生的嫡长孙女,张朝云,大周朝赫赫有名的大才女,其名声盖压不少闻名的才子。 可惜红颜薄命。 前世,就在春三月的日子,齐雍举办选妃宴前十天,芳年十八的张朝云染病去世的消息突然传开,令天下扼腕无数。 连沈昭嬑也忍不住感叹了几句。 说曹操曹操到,屏风后面突然传来一阵莺声燕语,沈昭嬑抬眼看去,就见张素萦和孙秋芷两人相携进屋。 张素萦一身缃黄妆花缎袍儿,长及膝盖,露出娇绿洒花湖皱纱裙,宛如百合一般娟秀雅致,亭亭玉立。 孙秋芷翠蓝遍地妆花牡丹长袄,系了妃红刻丝鸾凤穿花银鼠云肩,下系了纱绿百迭花裙,明艳又高贵,显得尤为隆重。 一个袍儿短了几分,走起路来纱裙款款飘逸,仪态万方。 一个穿戴了云肩,浑身下都透着一股子华贵。 两人上头的云髻冠儿也一个塞一个精巧。 与她们一比,沈昭嬑一身圆领袍儿,便衬得有些中规中矩。 孙秋芷一双妙目,在花厅里一扫,便看到了沈昭嬑一身榴花如火,仿佛整个花厅,都叫她衬得明亮起来。 她拉着张素萦笑盈盈地走过来。 沈昭嬑起身,待二人走近了,双方互相行了见面礼。 孙秋芷含笑道:“时常听说沈大姑娘德才兼备,素有贤德名声,对大姑娘早有仰颈之心,一直不得深交,常引以为憾。” 大周朝文臣武将泾渭分明,孙家和镇北侯府不是一路人,不在一个圈子里,偶尔相见,也只互相见礼,多得便没有了。 宫女过来奉茶,沈昭嬑捧着茶盏,微笑道:“久闻孙大姑娘诗礼传家,是京里颇负盛名的大才女,我与孙姑娘同在京中,往常在外头走动,也是见过许多回,竟一直不得机会言交。” 张素萦捏着玉柄的团扇,檀口轻掩,莺声笑语:“这不机会就来了吗?你俩可得好好珍惜这个难得的好机会,一会儿在妃选上交流一番。” 大周朝勋贵得势,难免有些重武轻文,双方互相看不顺眼,彼此之间也常有龃龉,张素萦对沈昭嬑的针对很明显。 沈昭嬑不接她这一茬,低头喝了一口茶,连一个眼神也不给她了。 张素萦闹了个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