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雍担心她积食,还特地在院子里砌了一条鹅卵石小径,为了防止打滑,每一颗鹅卵石都叫匠人雕了纹理。 齐雍但凡有空,陪她用完膳,就要拉着她去鹅卵石小径上走上两刻钟。 凹凸不平小径,她每次走得脚底酸麻,小腿发胀,出了一身热汗……浑身发软,最后叫他抱回去的。 挥开了那些难堪的迷障,沈昭嬑发现,前世她和齐雍也有许多好的回忆。 用完了午膳,雪还在下,风小了许多,沈昭嬑不好一直待在阁楼里,便同齐雍告退,齐雍这次没有留她,拿过她的暖手炉,重新添了炭。 “走慢些,别滑了脚。” 红药翻起了斗篷上的荷叶领子,将两边的带子一系,就成了一顶挡风的兜帽。 沈昭嬑刚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旋身过来,从袖子里取了一个小巧玲珑的荷包,黑底绣金纹宝相花纹…… 红药抬眼看去,是前些天大小姐特地让她绣的…… 沈昭嬑一脸平静地将荷包递给了齐雍:“这个给你。” 齐雍刚接过荷包,就见小女娘像火烧屁股一般,脚步慌乱地往外面走去,好像生怕他多问一句…… “妱妱!”他忍不住唤了一声。 小女娘脚下不停。 齐雍也没阻止她,只看着她微微有些慌乱的背影:“我明日一早要动身前去通州,接应北伐大军进京,后日会亲率参与北伐的将领及立功的军士,一起进京接受封赏。” 前世齐雍每次出门都要提前同她说…… 他现在好像也是……沈昭嬑脚下微顿,缓缓转身,袄裙折纱在脚底翻滚细浪,显得十分优美。 齐雍是北伐的统帅,提前回京之后,北伐的赏赐也没下来,眼下朝廷要迎北伐大军进京,他定是要同将士们一起接受封赏。 只是不知为何,北伐大军进京的时间,比前世晚了近半个月的时间。 前世十一月中旬就进京了。 齐雍见她转身了,喉咙哽了哽,想多同她说一些话:“原是打算上个月中旬进京,只是辽东一带发生了雪灾,大兴粮仓近十万旦粮食不翼而飞,朝野上下都忙着赈灾一事,就把这事耽搁下来了。” 前世大兴粮仓里的粮食不翼而飞这事,闹得很大,也没能阻挡得了北伐大军进京的步伐。 是因进京告御状的卫所屯田的军士们,就藏身进京的北伐大军之中,所以才能打显国公府一个措手不及。 而今生,之前齐雍提过要安排军士进京,想来同前世一样,也是藏在进京的北伐大军之中…… 一场风波即将到来,沈昭嬑轻声说:“殿下请珍重。” 说完,她已经走到了门口。 齐雍忍不住笑,捏了捏荷包,感觉里面有东西,便打开荷包,凑近了一瞧。 是一道平安符。 许是之前拜佛的时候求的。 他醉酒了,小女娘会亲自给她送吃食; 他受伤了,小女娘还会给他稍带一瓶药酒; 便是来寺里上香,小女娘也没忘记给他求平安符; 这样被人牵挂关心,熨帖着的感觉真的很好。 齐雍推开窗牖,沈昭嬑走进了院里,红药扶着她的手,两个婆子一个在前边引路,一个在身边护持,护卫也跟在身后,她走得很慢,一步一个雪脚印,齐雍担心她这样走回去,鞋子肯定要打湿。 直到她的身影,再也瞧不见了,齐雍唤来了逐风:“去查查隆盛行,这次不要打草惊蛇了。” 如果隆盛行果真与织造局勾连。 定与太后党脱不了干系。 沈昭嬑今日给了他一个大惊喜,贩运私盐的案子打草惊蛇后,引起了隆郡王府和显国公府的警惕,他命人继续调查河运,也没有一点进展,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隆盛行,很可能是一个新的突破口。 沈昭嬑回到寺里安排女眷的院子时,留守在院中的红苓,及几个婆子连忙过来嘘寒问暖。 见大小姐没事,大家都很放心。 沈昭嬑回房重新梳洗了一下,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裳,屋里砌了暖炕,她靠在炕上看书。 又过了一个时辰,雪小了一些,赵嬷嬷扶着柳心瑶回来了。 沈昭嬑担心母亲,连忙过去询问。 柳心瑶换了干爽的新裳,偎在炕上,笑道:“中午吃了罗汉斋、佛手冬笋……”她一连报了六菜一汤,同沈昭嬑吃的一模一样,“都是平常吃不到的,静云寺的素斋,真是名不虚传。” 她从前也不信佛,来静云寺来得不多,只陪老夫人过来上过几次香。 “……饭后小睡了一个时辰,雪下小了后,寺里派人铲了雪,又撒了粗盐,郑三向寺里借了登山辇,让护卫抬着我下山,很安全……” 盐是金贵东西,若没有齐雍授意,寺里可舍不得用来撒路。 沈昭嬑也说了在阁楼里的事,没提齐雍。 柳心瑶也没发现异样。 第二天雪终于停了,天还阴着,柳心瑶让郑三套了马,准备回府,沈岐骑着马,又带二十个护卫过来接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