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嬑听得直蹙眉:“那三间布庄都是老字号,开了许多年,有镇北侯府的口碑在,客源一直很稳定,不太可能因为换了一个管事,就流失客源。” 除非铺子里,出现了严重的信誉危机…… 最大可能是出现了质量问题。 既如此,问题应该就出在铺子本身上,与三叔接手铺子没有多大关系,根源应该还在二房那边。 沈岭苦笑道:“布庄生意很好,自我接手后,没有过多插手铺子上的人事,就连管事也是从铺子里提拔上来。”原想观望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想个法子,提高一下铺子的营收,只是没来得及。 没有大的变动,却突然出现大额亏损,明显不正常。 沈昭嬑问:“有没有招铺子的管事过来问话?” 沈岭摇摇头:“我怀疑铺子的货源出了问题,许是同前面犯事的管事脱不开干系,打算明日去淑阳镇看看,趁家产还没分之前,把事情闹明白,免得家产分了之后,有些事就说不清了……” 沈昭嬑点头:“寒冬腊月,还要劳三叔辛苦跑一趟。” 沈岭倒不觉着辛苦,大哥向族里提了要从公中分一部产业给三房,族老们也同意了,以老夫人的性子,不可能给三房分什么好东西,他也不在意,有得分就不错了,三房有了自己的营生,就能慢慢经营起来。 “本来也不远,只是天寒地冻,路不好走,可能要多耽搁两天,若是平时大约一天就能来回。” 二人正说着话,巧屏突然匆匆进屋,见三老爷也在,她上前福身行礼,之后这才对沈昭嬑道:“大小姐,宫里来人了,是皇后娘娘跟前的徐姑姑,大夫人让您换身衣裳,快些过去。” 沈昭嬑心中一紧,连忙应下。 沈岭不敢多待了,连忙离开了梧秋院。 巧屏继续道:“大小姐不用紧张,徐姑姑是在皇后娘娘跟前伺候的大宫女,大夫人交代了,小姐见了徐姑姑,礼数周全了便是。” 沈昭嬑从前进宫见过徐姑姑。 巧屏话锋一转:“徐姑姑应是为了之前的流言,奉皇后娘娘之命,过来赏赐些物儿,安抚您几句。” 沈昭嬑一回到房中,几个丫鬟都忙活起来了。 红芝在帮沈昭嬑挑选衣裳;红苓在准备首饰;红药端了热水,帮沈昭嬑梳洗;红萝一溜烟跑到前厅,去打听消息去了。 不消片刻,沈昭嬑就换好了衣裳。 脂胭红绣粉白宝相花纹通袖长袄,搭了同色的绣莲纹百褶裙,层层叠叠的宝相花纹,在衣间绽放,雍容高雅。 红药为小姐梳了一个云髻,发顶盘成云状,以一支凤凰衔珠的摇步固定,耳边梳了双耳垂环。 云髻是小高髻,婉约不失庄重,适合未出阁的姐儿们。 沈昭嬑坐在镜前,想着皇后娘娘的事。 皇后娘娘出身魏国公府,那也是从前跟随太祖皇帝从龙有功,最早赐爵的人家,显赫的时候,胜过镇北侯府许多。 后来代代落没。 直到三皇子齐晟年满了十八,婚事提上日程,陆皇贵妃相中了魏国公的嫡长女,并请求先帝为皇三子齐晟赐婚。 当时魏国公府已然落没,这桩婚事也没有太多波折。 也没人会想到,魏氏女嫁给三皇子后,会一步步从三皇子妃,到太子妃,到后来入主中宫成为皇后。 魏国公府也因着魏皇后的这份造化,有了起复之势。 魏皇后与今上感情甚笃,三皇子出生后,魏皇后潜心教导三皇子齐长佑,前世她见过幼帝许多次,幼帝被她教养得极好。 魏皇后虽为中宫之主,却以身作则,约束外戚,是个十分贤德的人。 魏国公府行事作派也很低调,在京里名声也好。 前世,成王进京之后,派兵围了魏国公府,魏国公府所有男丁全部战死,女眷们在府中各处浇了火油、酒水,等成王的兵卒破门而入,铺天盖地的大火熊熊而起,吞噬了整座府邸。 好在京中各家的府邸都是圈地划道,火势并没有蔓延。 沈昭嬑披着刻丝莲纹的斗篷,带着红药去了前厅。 徐姑姑年约四十出头,模样生得文雅,梳了一个圆髻,斜插了一支赤金云纹镶蓝宝簪子,身上穿着靛蓝色通袖长袄,外搭了酱紫色团纹褙袄,领颈袖缘上镶了貂毛,浑身上下都透着气派,两个小宫女垂首站在她身后。 沈老夫人和柳心瑶,正在同徐姑姑说话。 沈昭嬑一进屋,就解了身上的斗篷递给红药,先给沈老夫人请安,这才来到母亲面前,轻喊了一声母亲。 柳心瑶先是打量女儿身上的装扮,这才笑着说:“还不快见过徐姑姑。” 沈昭嬑这才连忙上前,走到徐姑姑面前,双手叠于身则,眉目低敛,规规矩矩地福身行礼。 “徐姑姑安好!” 徐姑姑搁下茶盏,含笑看着沈昭嬑,见她云鬓花颜步摇轻曳,峨眉黛黛赩色潋滟,折纤腰以微步,擢素手于身侧,亭亭玉立,仪静体闲,透出一股子从容之态,显出了世家贵女的涵养与风范。 是叫镇北侯府养出了真性情,徐姑娘笑容一深:“快快免礼,”她话锋一转,接着就道,“你大病初愈,礼数可免。” “多谢姑姑!”沈昭嬑敛衣起身。 徐姑姑也不卖关子,笑着说:“这些日子,宫里诸事庞杂,皇后娘娘许是劳了神,便有些夜睡不宁,太医开了调理的方子,皇后娘娘吃着药,便总觉着苦,是用了大姑娘递进宫里的安神香,才好转了一些。” 沈昭嬑眉目低敛着,长睫颤动:“皇后娘娘懿德垂范,福寿绵长,自有福德天相,臣女不敢居功。” 她从来没有往宫里递过安神香,她做的安神香,除了爹娘在用外,也只送了齐雍一人,连沈君辰也没有。 徐姑姑不会无故放的,安神香许是齐雍送进宫里的。 皇后娘娘是借了安神香的由头,过来嘉奖她的。 齐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