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锦若搂着乖巧懂事的女儿,一时间泪流满面:“都是沈昭嬑的错,让你受了这样的屈辱,母亲咽不下这口气,沈岐不肯同意换亲,是因为换亲会害了沈昭嬑的名声,咱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毁了沈昭嬑的名声,再请老夫人出面,为你和苏世子订亲,看沈岐还有什么理由反对!” 沈青词小声地呜咽,哭得伤心欲绝。 沈昭嬑这样害她,她如今不过是以牙还牙。 侯府的颜面,那是大伯才需要考虑的事,如果大伯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让家里蒙了羞,这个爵位也该让出来让父亲做。 她只想让沈昭嬑身败名裂。 陈锦若低声安慰:“苏世子也没什么不好,两家知根知底,又有世交的情分,将来你嫁去了武宁侯府,便是顾着世家的情分,他们家不会苛待你。” “母亲,您、您快别说了,”沈青词红着眼眶,有些不安地岔开了话题,“采苹的病情怎么样了?” 那日回到二房后,母亲就命人将采苹带走了。 之后采苹就一直没有回来当职。 母亲说采苹病了。 她让采芙送了一些金贵的药材补品过去,至今不见好。 陈锦若一脸慈悲模样:“采苹的风寒加重了,咳得厉害,你大病未愈,身子还虚着,娘也是担心她把病气过给你,这才将她送到别处院里养病,给她请了大夫,这些日子吃了不少药,身子也不见好,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青词就带着采苹,在翠竹轩里与苏明霁厮混,采苹这丫头再忠心,也不能留了。 她借口采苹病了,将采苹安排到单独的小院里,先叫人灌了一碗哑药,免得她嘴上没个把门,说了不该说的话,之后叫人准备了伤身的寒药,一天三碗,一顿不落地往她肚里灌。 灌了五日,人就已经不行了。 就等着咽气后一张席子卷了,扔去乱葬岗,对外便说是病死的。 沈青词睁大眼睛:“母亲,不能让采苹死,她是我跟前最得力的大丫鬟,打小就跟了我,待我一向忠心耿耿,您要想办法治好她的病……” 几个大丫鬟里,她最信任的就是采苹,自然舍不得这样让她死掉。 陈锦若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唉,采苹那孩子打小就机灵,我一眼就瞧中了她,才将她送到你跟前伺候,打小就跟着你,母亲也知道你舍不得她,但也没有办法,那丫头也是福薄的命,大夫请了,药吃了不少,我们家是真尽力了……” 沈青词嘴唇颤抖着,眼泪掉个不停:“母亲,采苹真的没、没……”救了吗? 当日采苹一直在后侧门守着,并不知道屋里的情形…… 陈锦若见她哭得伤心,心里好一阵心疼:“你若实在舍不得她,回头多抄几份经书为她超度,盼她下辈子能做个富贵人家的好小姐。” 沈青词说不出话来。 陈锦若伸出手轻轻拍打她的肩膀:“母亲总不会害你,有些事少一个人知道,你就多一份保障。” 沈青词哽咽:“母亲,我知道了!” 如果不是沈昭嬑设局算计她,采苹就不会死,是沈昭嬑害了采苹。 陈锦若看着女儿,憔悴的面容:“瞧瞧你,这阵子眼看着又消瘦了许多,再这样下去,身子哪能吃得消。” 沈青词垂下眼睛。 大房为了沈昭嬑的名声,把她和苏明霁之间的事遮掩得很好,当日去捉奸的人,也是都大房信重的人,便是为了侯府名声,也不会向外吐露半个字。 武宁侯府那边为了苏明霁的前程,也会极力遮掩。 在其他人眼中,她仍是性子柔弱、温柔良善的沈二小姐,是镇北侯府唯二的嫡女。 爹娘想要武宁侯府的亲事为大哥铺路,就不会轻易放弃她,会继续帮她谋算。 老夫人向来疼她,也不会不管她,昨日打发了赵嬷嬷过来看她,送了不少精贵的补品药材,让她好好养着身子! 沈青词紧紧攥住,握在手里的羊脂玉佛坠子。 她还有翻身的机会。 沈昭嬑! 我们走着瞧。 …… 沈昭嬑退亲的消息,沸沸扬扬传了几天。 这时,北伐大军班师回朝,已经到了热河,不日就要进京,内阁忙着商议论功行赏之事,礼部也在准备犒赏功臣的相关礼节,京里闹得沸沸扬扬,已经没有太多人提及沈昭嬑退亲一事。 沈昭嬑许久没有出门,香房里有许多香药材需要补充,正巧裕草堂传了消息,铺里新到了一批上等的香药材,便带着红药和红萝,两个持重的婆子,四个家丁,及四个护卫,一行十二人出门。 马车才出了洞门,转弯时突地一停。 掀开车牖帘子,沈昭嬑看到几辆拉着大货厢的马车,在胡同里穿行。 青砖铺设的路面,容纳两辆四轮大马车并行也不会拥挤,只是货厢较一般载人的车厢要大了不少。 “奴婢下去看看。” 红萝立马拉开厢门,掀帘下了马车,就见一个身穿青色暗纹长袄,生得瘦长的小哥,踩着小步子,腾挪着双腿走了过来。 他笑眯眯地上前,对红萝行了一个见面礼,客气地问:“车里可是沈大小姐?” 红萝差点误以为他是宫里的公公,连忙回了一礼:“正是我家小姐,这位小哥可是有事?” 小哥笑道:“前边的邸宅现在改名临照园,是我家主子的别苑,修缮了两个月,不巧今日别苑安宅,拉货的车子竟冲撞了大小姐的路,真是对不住,我立刻让马车靠边,让沈大小姐先行。” 红萝忙道:“这可言重了,安宅是要紧事,最是耽误不得,避上一时半刻,我家小姐还是等得起。” “便不耽搁大小姐的事,请大小姐先过。” 话说到这份上,红萝只好道谢,连忙上了马车。 小哥笑眯眯地看着红萝登了车,转头便压低了声量,嗓音有些尖细,与身边的小厮说:“快回去报信,就说沈大小姐出门了……” 小厮得令,一溜烟跑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