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江席玉说着看向谢臣遥,唇角含笑问:“谢公子可要与朕走走,朕与你也许久没见了。” 那句‘许久没见’令谢臣遥不禁又想起了那日在府邸见到的场景,他心下微颤,应声道:“是。” 内侍提灯开路,江席玉不允许他们跟太近,包括袁寰要上前搀扶他的时候,江席玉也拒绝了。 谢臣遥见状,平静说:“臣扶着陛下吧。” 此话落下,夜风愈发的冷了,仿佛有寒意沿着皮肤钻入骨里。 周遭的气氛好似完全被袁寰碾在脚下,他站在那,看着并肩走在前面的两人,顿时冷笑起来。 此次谢臣遥夺了春猎头彩,江席玉问他是否愿意为官。 本来春猎也是世家子弟的机会,如今这个机会在眼前,谢臣遥却拒绝了。 谢臣遥只说:“臣会参加明年的科考。” 如今朝局诡谲,他的父亲已是一朝重臣,若是他的儿子就这样被轻易抬了官职,免不了惹出其他事端。 父亲苦苦支撑这么多年,到了这个位置注定树敌万千。 若是他不入官场,谢家迟早逃脱不了鸟尽弓藏的结局。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来。 不论是为了自己年迈的父亲,还是为了天下黎明,他都会靠着自己的能力去谋求属于自己的位置。 江席玉明白谢臣遥的用意,倏地停下脚步看他。 谢臣遥也决心迎上他的视线。 四周岑寂半晌,帝王不再掩饰自己的野心。 他朝着未来的臣子,允诺说:“若你能如今日一般在明年科举上夺下头彩,那朕便允你,他日朕及冠亲政后,你谢臣遥便是皇位之下第一人。” 臣子会忠心于自己选中的王,君王也只会重用自己选择的臣。 谢臣遥不知陛下为何会向他许下这样的诺,但皇位之下第一人,就代表着朝廷之上君臣相依。 君不离臣,臣不弃君,这是何等让人动心的允诺。 谢臣遥怔愣许久,终于在帝王鼓励的眼神中退后两步,跪地缓缓行了君臣大礼。 江席玉伸手将他扶了起来,终于露了些许真心的笑,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谢臣遥指尖蜷了起来,回应般任由君王牵着。 长发拂过,夜色中,谢臣遥清冷的眉眼添了些许动容。 与之截然相反的,袁寰的眉眼却满是肃杀,带着他自己仿佛都察觉不到的,嫉妒。 所有人跟在后面,他们君臣并肩。 前路是暗的,都是他的臣,小皇帝却愿意牵着旁人的手往前走。 袁寰说不清自己心里那一刻的滋味,只是忽然觉得心口有些难受,连带着吹过来的风,都好似铺天盖地的绞着他,令他喘不过气。 小皇帝好像对谁都这样,有亲密也有疏远。 他似是完全不知道自己那些动作都带着什么难言的引诱,而这样的引诱不独属于袁寰。 这个认知,令袁寰心中可怖的占有欲骤然发作。 他几步上前分开了两人,强压下心里的情绪,面无表情道:“陛下,该回去用药了。” 他身形高大,轻易就挡住了谢臣遥的目光,把小皇帝死死笼在自己的阴影里。 谢臣遥手背上的温度散去,怔了片刻,冷冷抬眸和袁寰对上。 袁寰不曾看他,余光都透露着不屑。 谢臣遥天之骄子,哪里见过袁寰这种不要脸的兵痞无赖。 他垂在双侧的手握拳,敛眸也不能说什么。 江席玉瞧了眼夜色,发现差不多确实也该去用药了,便准了打算回去。 回去的途中,袁寰不要脸的走在两人中间刻意隔开距离。 谢臣遥被排挤在一侧。 他看着那袁寰示威般的搀着陛下的手,眸色终于阴沉下去。 同谢臣遥分开后,朝营帐走去时,江席玉突然问袁寰:“你不喜欢谢臣遥?” 袁寰顿时眉头皱得死紧,一副吞了苍蝇的恶心模样,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臣这没病。” 喜欢谢臣遥干什么,他只喜欢谢臣遥死远点。 江席玉似懂非懂的点头。 袁寰沉默一会,咬牙问道:“陛下喜欢他?” 江席玉瞧了袁寰一眼,半晌,微微玩笑似的说:“喜欢啊。” “谢臣遥是个惊才绝艳的人,日后他于朕还有大用。” 袁寰嫉妒的情绪泄了些,他没忍住咬牙说:“他能有什么用,臣不比他有用?” 芝麻大小的官职都没有,他堂堂北原世子,手掌几十万兵权,还比不上一个小白脸有用了。 江席玉眸中暗色掠过,半晌,漫不经心的告诉袁寰:“丞相卸下重担后,他的位置,是朕留给谢臣遥的。” 这样的话语,这样的态度,足以让袁寰对谢臣遥这个人,永远忌惮。 为什么要留给他? 袁寰心中莫名酸了起来,很重,也很闷。 他沉默了一会儿,面色让人看不清情绪,但声音却在夜色里略显沉闷。 他没由来的问了句傻话:“那臣呢?陛下留给臣什么?” 江席玉似是不解,嗤笑了下,看着他说:“世子什么都有了,还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