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 陆瑆野迷迷糊糊间,有点被热醒。 他醒来的时候,肩膀上正安静的靠着江席玉的脑袋。 或许这也是个梦吧。 陆瑆野只是睁开眼片刻,就又闭上了。 那个晚上,是他接受治疗以来,睡得最安稳,也是最好的一晚。 第二天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陆瑆野怔愣了瞬,随即冷淡的偏过头,余光却意外在床头瞥见了什么。 只见花瓶上正插着开得正好的鲜花,生机勃勃的,仿佛都能闻见花香。 陆瑆野眸光凝滞了瞬,脑海中忽然闪现了昨晚的画面。 他盯着发了会呆,然后缓缓抬起手臂遮在了眼睛上。 江席玉醒来的早,他不仅给陆瑆野卧室里换上了新的花,还亲自去楼下给他煮了碗瘦肉粥。 陆母怕他太累,本来打算自己替江席玉煮的。 但江席玉拒绝了,他清楚的知道陆瑆野口味,甚至连调味料该放的度都追求得无比精准。 陆母插不上手,只好站在一旁看着,见江席玉那么认真的就只是为了给陆瑆野熬一碗粥,她忽然就有些感动。 这世界上,应该没有几个人能为她的儿子做到这个份上了。 可席玉做得到,好像只要有关陆瑆野的事情,他都会亲力亲为,体贴入微。 而管家也和她说,这只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江席玉端着熬好的粥上了楼,等到他推开卧室的房门时,就发现陆瑆野已经醒来了。 他靠着床头半坐着,正伸手触碰着花瓶里的花。 侧颜锋利,神情冷淡,皮肤也透着病弱的白,整个人像是正在出神,很安静的,连江席玉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江席玉很轻的关上门走过去,看见他瘦削的身形,鼻子不禁一酸。 他端着粥刚想走到陆瑆野面前,却听见他突然平静的开口下着逐客令。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他的声音干涩又沙哑,听起来威慑力并不大。 他说话时也没分过去目光,似乎并不愿意看到江席玉,就这么垂着眸,也还不知将视线落在了哪里。 江席玉指尖颤了下,还是装作没听见般走到了他的床头,像是以前陆瑆野和他闹小情绪一样,他也把语气尽量放得柔和,关心他说:“瑆野哥,你醒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阿姨说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所以我给你做了粥,要起来喝点吗?” 陆瑆野不发一言。 江席玉等了会有些失落,然后又试探性的说:“还是你不想动手,想要我喂你呢?” 在陆瑆野长久的沉默中,江席玉的心脏仿佛被什么挟持住了,攥的生疼。 “或者你不想喝粥,你想吃别的东西,我都去给你做好不好?”江席玉闻着,眼眶开始无法抑制的泛起红。 他舀了勺粥想要去喂他。 陆瑆野想要拒绝,却失手打碎了一个花瓶。 “啪嗒。”是很清脆,也很刺耳的声音。 瓷瓶倒在地上碎了裂痕,里面的水也四处漫开,花瓣受到重力脱落静静地躺在地上,不再完整。 江席玉垂眸盯着,浑身都不可遏制的抖了下。 就好像碎在眼前的不是简单的花瓶,而是陆瑆野对这段感情的态度。 江席玉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 他不是病得最重的,但脸色却比陆瑆野的还要白。 “我……”他有些不知道说什么,脑子空白的放下碗,然后就打算蹲下身去处理。 陆瑆野见状,冷眸微抬着看了一眼江席玉,催促道:“出去!” 那语气更重了,似乎很不想看到他一样。 明明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却和那句“你很恶心”的威力一样,令江席玉不知所措,也难过的停下了去捡花瓶碎片的手。 卧室安静得有些压抑了,窗外是明亮的光,太阳已经透进来了,江席玉却还是觉得后背冰凉,冷到让他渐渐失去所有知觉。 此刻好像说什么都太苍白,也无法弥补陆瑆野所受的伤害。 他生气是应该的,发火也是应该的,他生病了,病得有点严重,但江席玉宁愿他愤恨的质问自己,气得疯狂的摇晃他,也不愿意他是这样的冷静,太冷静了,也太不应该了。 这根本就不是陆瑆野的脾性。 江席玉很深的低垂下头,闭眼逼回眸中的湿润复又睁开。 可是眼泪的热气很重,让眼镜都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气。 江席玉在这一片的雾气里,逐渐看不清了,也看不清陆瑆野。 他抬起头凝视着陆瑆野,很久很久以后,苦涩又哽咽的开口:“对不起。” “对不起,瑆野哥……” 虽然是迟来的道歉,但江席玉说得恳求万分,像是在恳求他能够原谅自己。 陆瑆野发白的唇紧抿,对视上江席玉的视线,半晌,他突然很轻的,没有什么情绪的告诉他:“碎了的东西还可以复原吗?” “是你道歉,我就必须原谅吗?” “既然这样道歉,那为什么当初要走?”陆瑆野轻喘着气,又说:“是觉得我太难哄,所以腻烦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