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研的逛一逛和燕魏想的不同。 他站在怡红阁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清冷的气质去了几分。 温研推着他进院，招来两个露着细腰的姑娘：“跟老板娘说，温家姑娘来听曲儿了。” “原来是温少侠，这边请这边请。” 怡红阁的二楼寸地寸金，穿鞋踩上一脚，兜里的钱晃荡几声，没了。 “我常点的那姑娘呢？叫来吧。” 她坐在梨花木椅上，姿态松散随意，撑着脸看向坐在身旁的燕魏：“我之前常来这听曲，有一姑娘特别和我性子，你也听听。” 话音落下，燕魏的脸冷了几分，但他舍不得对温研说哪怕一句重话。 只是不吭声地对上她调笑的眼，红眸窜起一把幽幽的火，温研心头一紧，被他扫过的肌肤就像冷灼的火焰滚过一样。 烫人，心头却直发凉。 温研警钟大震，正要问，叫的姑娘上来了。 半人高的琵琶夹在健壮的肌肉下，姑娘一开口二楼茶盏里面的水都往往淌了淌。 雄厚有力的呼嚎声一响，仿佛将人拉到卷着黄沙的塞北，琵琶一动，铿锵的音调似荒漠深处吼出的余震。 燕魏差点耳鸣。 他扭头一看，却见高二尺的姑娘夹着琵琶，豪气十足，罗裙臃肿，裙摆处隐约可见健硕有力肌肉线条饱满的小腿。 “这是钦州的姑娘?” 燕魏吸口气，直接的视觉冲击和听觉冲击让他沉默半晌才问出这句。 “对，她叫阿香，我老爹镖局的，家穷，偶尔来这唱唱曲儿，我常关照她来着。” “一口塞北音，喊得我热血沸腾。” “怎么样？听完是不是有种背着剑上路，只身闯江湖的豪气。” 燕魏轻抿茶水，压下内心惊骇。 研研果真不是一般女子。 也对，一般女子也不会第一面就剥他衣袍，压他手腕，圈着他按在床上。 一曲作罢，温研没点第二曲，给了赏钱后拉着燕魏去逛了别处。 夜色渐暗才回家，手里还拎着巷子里买的叫花鸡，月光倾泻，一长一短两个影子映在石板路上。 莫名登对。 燕魏一手牵她，另一只手拿叫花鸡，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 一切好像有了归属感。 “研研，你想去西北看看吗？” “想！” 温研眼睛亮了起来：“我不止想去西北，我还想去岭南，去更多地方。” “好，我们一起去。” 燕魏应她，内心开始期待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等之后吧。把你身上的虫子都拿出来后，哦对了，还有新进去的虫子。” 温研没刻意说，只是提一提燕魏就激起一身冷汗。 他下意识用力握住温研的手，惊恐阵阵涌来，握紧的手指瞬间失去温度，像冰块。 温研停下，侧头看他，脸上也没了笑意。 燕魏不安的开口：“研研……” “我知道的，我能对你下蛊会不知道自己中蛊吗？” 她又叹气了，慢慢抱住他颤抖的身体，听他在耳边用慌乱的声音尽可能条理分明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瞒你，我只是担心岳父岳母他们不同意。” “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求你研研。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燕魏受不了温研毫无笑意的眼神，哪怕温研只是用看待正常人的眼神看他，他都难受得快要死掉。 在她眼里找不到疼惜找不到爱意，他会疯。 “你罚我吧。” 近乎呢喃的恳求。 温研还什么都没说，他已经恐慌得不成样子，畅想未来时的温情在此刻淡了几分。 她安慰着他，顺着他焦躁不安的情绪，直到他恢复理智，反复确认她再不会抛弃他。 对于燕魏，温研自动进化出好多耐心。 人本就对喜欢的人多些偏爱，这无可厚非，只是她见不得燕魏伤害自己，无论任何原因。 “最后一次了，如果你再伤害自己，我就不要你了。” 温研狠下心威胁他。 果真，燕魏听到这话，抱着她的身子一颤：“绝不会有下次。” 温研这才满意点头，继续挽着他回家。 平淡的日子过得飞快，杨树重新抽条，树梢也有了点绿的影子。 二月初九这天，温研坐上花轿，燕魏骑着脖子挂红绸的白马，围着钦州城走了一圈。 钦州城从没这般热闹，铜钱从头洒到尾，捡都捡不快。 温震岳挂着笑喝了一圈又一圈酒，醉意上头时才觉出惆怅来，拉着阿婉差点落泪：“温小研长大了，她那时候才那么小，放我手上，我都怕掐死她……” 猛汉落泪惨不忍睹。 阿婉扶着温震岳踉跄回房，听他叨叨了一路，喜庆的情绪也散了些，眼眶不由地湿了：“大喜日子，你说这些干啥，年轻人自有年轻人的过头。” 夜渐深，燕魏辞了众人往房间走，仔细看脚都是颤抖的。 他很焦灼，这种焦灼直到挑起温研的红盖头，看见昏黄烛光下绰约的她时才慢慢散去。 心脏剧烈跳动，搂住温研的刹那，他幸福得几欲濒死。 燕魏恍惚着红了眼。 这次换他来压她。 白皙的细腕被按在头顶，入目皆红，燕魏看不清温研的脸，只好越凑越近，低下头端详她，感受她每一次细颤。 豆大的汗珠顺着肌理砸落，本就红粉的肌肤莹润得越发勾人。 “研研研研研研研研……” 燕魏在快乐的浪潮里溺毙。 从此瞎了眼的疯子重新拥有了他的眼睛，因为她，疯子开始对这破破烂烂的世界有了丁点期待。 …… 又是一年。 温研还没实现她的屠陈计划。 因为燕魏太缠人，她至今还想不出任何理由离开他超过一个时辰。 她郁闷，但不多，偶尔想起来时还会思索一下这个人是谁。 陈平见他们已经整个从他们的世界抽离，温研也很少有精力再想起他。 倒是常常想起塞北的绮丽风光，等燕魏养得差不多了拖着他上了马车，开始四处流浪。 车外233磕一嗑瓜子再扯几下马绳，车内燕魏与温研十指相扣。 燕魏痴迷地看着温研的侧脸。 因为她，这个世界开始对他产生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