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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延手一滞,试探问道:“寺卿大人,可是有何吩咐。”
裴淮止眸色生硬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我不喜欢,有人坐我旁边。”
魏延嘴唇张了张,磕磕绊绊的点头,放下了酒盏:“好,卑职这就滚。”
他滚的倒是快,可谓是求之不得。
今日这筵席上座有左中右三座,正对着下方舞女献舞,两道摆满了桌子,数条绯红的纱帘垂下,被风舞动,四处点着明亮的红烛,丝竹之音靡靡,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
魏延听见门外有脚步声,急忙站了起来:“应是林寺丞他们到了,我去迎接。”
裴淮止捏着玉扇的手微微顿住,眉头轻锁。
他……们?
下一刻,魏延便领着林挽朝和十一进来了。
她今日着一身雪白的束腰骑装,腰间系着镶嵌黑曜石的黑色宽皮带,袖口妥帖的收紧,长发高束成马尾,多了几分飒爽。
十一跟在林挽朝身后,可个子却比林挽朝高出半个头,一身黑色劲装,眸色深冷。
裴淮止眯了眯眼,难怪,难怪是“他们”。
魏延怕林挽朝看见裴淮止在也会不自在,便急忙先解释道:“寺卿大人与民同乐,特来与我们一道为林寺丞洗尘。”
林挽朝早知晓他也来,倒也不意外。
只是——与民同乐这个说辞,有些牵强了。
她微微笑着,拱手向裴淮止行礼。
一抬眸,却看见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正看着自己。
这谁又惹他了?
一天天比个姑娘家还喜怒无常。
裴淮止目光移到十一身上,冷冷的问:“大人的酒宴,你带个小孩儿做什么?”
魏延笑着道:“十一也跟着荆统领学了小半年的武功了,自然也算是大理寺的一员,我便也请了他,和林寺丞坐在一处,不喝酒。”
林挽朝点头,转头问魏延:“我坐哪里!”
“早就给你准备好了!自然是坐……”
魏延正要指向自己身旁的靠窗的位子,却在转瞬间看见了裴淮止的目光。
裴淮止凝着眉头,正沉沉的盯着他。
魏延是何等的八面玲珑心,随即试探的说:“坐……寺卿大人旁。”
话落,再看裴淮止,微微颔首,目光果然柔和多了。
果然,不明白自家主子意思的属下不是好属下。
此言一出,底下的人纷纷面面相觑,眼中尽闪疑惑诧异。
刚刚不是裴淮止自己说不喜欢别人坐他旁边的吗?
林挽朝看了看两边,还有空位子,她道:“我带着个小孩儿不好惊扰寺卿大人,我坐这里吧。”说着便往一旁的空桌子旁走。
魏延一看裴淮止眼中情绪又变了,急忙阻拦:“哎,林寺丞林寺丞,那……那儿有人了!”
“那这边呢?”
“这边也有了!”
林挽朝一听,抬头看他,察觉到了不对,她顺着魏延的目光看了眼上座的裴淮止,这才明白是魏延想让自己和裴淮止坐在一起。
她可不想一顿饭都吃的不自在,索性直接挑了个位子,从后面又拿出蒲团放在一旁,和十一坐在一起。
魏延又想阻拦,只听林挽朝道:“魏大人,若是这里也有人,便让他去上座挤挤吧。”
魏延欲言又止,最后干巴巴的笑了笑:“也……也甚好。”
裴淮止倒也不恼,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忽然站起了身。
他一步一步悠然的走下来,走到林挽朝旁边的桌子旁,盯着正坐在那里的小官,挥了挥扇子。
那人没反应过来,还怔愣的仰望着裴淮止,直到魏延一把将他拽过。
裴淮止坐了进去,侧眸看向林挽朝。
林挽朝算是知道了,原来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一下,她问:“裴寺卿这是……高处不胜寒?”
裴淮止一双桃花眼灿若星辰,身后就是框着月的窗子,整个人更是秀骨风姿,
他咬着酒杯饮了一口,道:“要不还是林寺丞知我心忧,这样嘛,才算是真正的与民同乐。”
林挽朝笑了笑,回过视线,不再理会他。
筵席开始,各式各样的锦食玉菜跟流水一般送了上来,眼花缭乱,不仅是闻着香,光是摆盘雕工都是看着惊艳新奇。
还没动筷,便又舞着水袖上来一批绝美的姑娘,头插雀翎,罩着长长的面纱,赤足上套着银钏儿,衣袖舞动,无数花瓣飘飘荡荡的凌空而下,飘摇曳曳,牵着一缕缕的沉香。
其中一姑娘以足为轴,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将水袖就冲着裴淮止舞去。
本是用来讨好客官的把戏,可裴淮止看着眼前荡来荡去的水袖,只觉得碍眼。
魏延一拍大腿,急忙放下筷子过来,一把拽走了那舞女:“这位大爷不喜欢看跳舞,本公子喜欢看,甩给我甩给我,别往那儿去!”
林挽朝却看的沉浸,她瞧着这些似蝴蝶、犹碧玉的姑娘很是羡慕。
她曾经也动过学舞的心思,只是师父说她手聪明,脚却笨,转上一圈都能摔三跤,死活都不肯让她学。
林挽朝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侧目才看见一旁的十一低着个头,脸都红到了脖子根儿。
“小十一,害羞了?”
十一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但就是不抬头。
只见他停下了手里的忙活,将一叠剥好的蟹黄送到林挽朝面前。
“你吃。”
林挽朝有些意外,惊笑道:“没想到小十一剥蟹剥的这么快!”
裴淮止侧眸冷冷瞧着,心里嗤笑。
他心道:若是自幼长在江南,任谁都能剥的这么快,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十一笑着摇了摇头:“你,喜欢吃,就好。”
他说话还是有些艰难,但声音却清晰很多。
林挽朝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没白疼你。”
裴淮止执着扇子的手猛的停住,觉得后槽牙有些发紧,阴测测的说:“林寺丞还是少吃些螃蟹,凉寒之物,有什么好吃的。”
林挽朝不知道他又在抽什么疯,还以为是他气自己这做大人的都没人剥蟹,属下倒先吃上了。
林挽朝有些无语,但还是恭顺的拿起面前的小碟,往裴淮止的碟子里拨了一半。
“那大人先吃?”
裴淮止看都没看,毫不客气的又把蟹黄倒了回去。
林挽朝又不明白了,女子怕寒凉,裴淮止一个男人也怕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