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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呸呸!”
“师兄你别瞎说。”
“别因为没几个人像我这样关心过你,你就把我说的这么老。”宋春雪走到洋芋袋子跟前,“来,搭把手,扔到车上去。”
道长无奈,“洋芋又不贵,我边吃边买就成。”
“往出去卖便宜,往回来买就贵了,洋芋很重,买几个都够买一碗清汤面了。”
说着,宋春雪将毛驴拉过来套在车上。
“不过从前老大在乡里读书时,他自己做饭,我就是这么给他送东西的。如果师兄非觉得我想当你娘……”
“呸呸呸!”道长拉着毛驴跺脚,“没大没小,我就随口一说。”
宋春雪大笑。
师兄真是不讲道理,刚才明明是他先说的。
就这样,他们拉了两趟,将道长需要吃的东西都搬到了山上。
看着瓷坛子里满满的浆水,道长勾唇一笑,又盖上盖子。
道观里有厨房,比较简陋,长时间没用也很脏。
半个时辰不到,宋春雪打扫的干干净净,灶台擦洗的油光发亮。
道长不禁感慨,难怪人人都说,家里还是有个女人好。
原来是贪图人家活儿干得好。
可他知道自己这样颠沛流离的人,拖累不起旁人。
从前觉得无牵无挂挺好。
现在他觉得让别人牵挂也是一种负罪。
“师兄,我回去了,你有时间了来串门。”宋春雪站在门外,跟师兄道别。
道长放下手头的扫帚,快步走出大门。
置身于常年不住人的观庙,他终于觉得自己是个道士。
这些日子,他过得太安逸了,差点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使命。
他曾经在祖师爷面前发过的誓,几乎忘得干净。
“师弟慢走,回去好好修行,若是有不会的,可以到山上来找我。”
宋春雪点头,“要不要分你一条狼狗?”
道长微微摇头,“不必,我时常出门好几日,养不好,毛驴你也留着,若是我想用就来找你借。”
“借什么借,这毛驴现在就是师兄的。”宋春雪朝他点点头,“走了,师兄记得按时吃饭。”
“唉。”道长走下台阶,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师弟渐渐远去的背影,良久没有动弹。
人生难得相知心,师弟装点了他漫长又寂寥的日子。
可他终究还是要独自远行。
但愿师弟能在俗世中,修得圆满。
*
师兄离开之后,家里清净了许多。
但宋春雪也就难受了那么一会儿,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她也清楚,他们师兄弟男女有别,的确不适合同住一院。
虽然不种地了,但她发现自己每天有很多事儿要做,忙碌且充实。
隔三差五去地里看看粮食,看看药材的长势。
连着下了三天雨,地里的庄稼蹭蹭蹭的往上涨。
雨后在家,她上午读书认字,打坐修行,还要看看经脉穴位图,一眨眼就中午了。
吃过东西睡会儿午觉,便收拾收拾菜园子,去外面转一圈。
回来之后三娃差不多该回家了,她喂完家里的牲口家禽便开始做饭。
吃过饭,她又开始认字看书。
不知不觉,她的毛笔字已经不那么占地方,纤瘦了不少。
算算时间,再过些日子麦子该收了。
春小麦熟的很快,城里要比乡里熟的早些。
她靠自己收不来,只能花钱请人收。
只是,她还不知道自家的麦子收回来摞在哪里,总不能放在院子里碾吧。
也不知道这院子之前的主人在哪里碾麦子。
这事儿得问问许久未见的田家花蝴蝶。
宋春雪专程等听到院外有人说话时,打开门走了出去。
果然,田嫂子穿着墨绿色的罗衣,正跟两个妇人站在门口聊着什么。
看到宋春雪出了院子,她们的神情瞬间一变,心虚又不自在,急匆匆的寒暄了两句打算要散开。
“别跑啊,你们聊什么,看到我为何要跑,该不会是在说我吧。”
宋春雪微微一笑,“我又不吃人,想打听你们一件事。”
田嫂子神情有些不自然,抬手摸了摸涂了胭脂的脸颊。
“他婶儿想问啥?”
宋春雪伸出手,露出手里的炒豌豆,“要吃吗?”
“我用碗揉着炒的,不硌牙,你们尝尝。”
说着,宋春雪将手中的豌豆给她们一人分了点。
“嗯,脆脆的,你怎么炒的?”
说话的妇人是巷子第一家的,平日里打照面只是笑一笑,还没说过话。
“我加了点盐,不影响豌豆的口感,反而更脆了。”宋春雪笑道,“你们下次可以试试。”
她自然的开口,“我是想问,我家的麦子要收了,到时候要拉到哪个场里去碾?”
花蝴蝶吐了口豌豆皮,瞪大眼睛惊讶道,“你还不知道啊?”
“巷子口后头那么大一个场,都长草了,你不知道是你家的?”她抬手指了指,“就是你天天出去能看到的,场里摞着两垛发黑的麦草垛的那个就是。”
宋春雪的确经常能看到,那个场的确挺大,看着至少有三亩地了。
“多谢多谢,我当时买院子的时候忘了问,多谢嫂子。”宋春雪不由摸了摸她身上的布料,“这墨绿色真好看,你上哪买的?”
“下回你想买,我带你去就是。”说到这儿,田嫂子忍不住好奇,“对了,我听说梅阳要成亲了,就在这几日,要嫁给他的人不是你啊?”
“当然不是我,我有啥想不开的要嫁人?”宋春雪睨着田嫂子,“所以你们刚才在议论这个?”
另一个年轻点的,身着烟粉色对襟的妇人笑道,“是啊,田大娘说你家里还有个道士,前几日搬走了,你该不会真的要当尼姑吧?”
宋春雪无奈,“道家的要么是道士要么叫道姑,尼姑是佛家的,跟和尚是同一家。”
难得有个人没问她是不是跟道长过日子的,宋春雪心生好感。
“你是前面第二家的吧,看你偶尔拿着锄头出门,经常提着篮子回家,是做什么生意吗?”
烟粉色衣衫的妇人垂眸一笑,单眼皮的丹凤眼,少有像她这样英气的。
“孩子他爹是铁匠,中午我经常给他送饭。家里还种着几亩地,偶尔会除除草。”她看着宋春雪,“听说你家孩子最小的都十五了,一点都看不出来。我家孩子最大的才十五,小的刚刚九岁。”
“我闺名任海棠,大家都叫我五妹,你也可以这么喊。”她语气和缓温柔,隐隐带着几分书香女子的气度。
“五妹,你也排行老五?”宋春雪笑道,“我也是。我比你年长,你可以喊我宋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