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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春雪回到家喂了家禽牲口,时间还早,躺在炕上歇了会儿。
还剩两个兔崽子在家里,也不知道老四还能坚持多久。
不过她知道不会太久。
她摸出箱子里的镯子看了看,打算过些日子卖出去。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卖了钱她能吃能喝,还能去看看姐姐们。
歇了会儿,她翻开三娃教的那些字,还都记得,怕过几日又忘了,便在地上写了几遍。
随后,她又按照张道长说的,打坐调息。
打坐时间越长,效果越明显。
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好亮。
所有的东西都跟洗过的一样,非常清晰,就连年久的土墙皮上细小的裂痕都看得清清楚楚。
张道长,哦不,师兄果然是她的贵人。
再过几日就是十月初一寒衣节,要给逝去的人送冬衣。
以前宋春雪是不舍得拿几个铜板,买白纸剪衣服烧纸的。
但现在,她想多买点多烧点。
不仅仅是因为下面的人会挨冻,还因为给逝去的人烧纸钱,遇上事儿祖先们也会替她跑跑腿,让她发发财。
这个月是大月,有三十日,宋春雪打算初一再去赶集。
太平乡的赶集日是一四七,明日才二十七,过于早了些。
五日后,十月初一。
宋春雪早早的起来给驴添了草,打算套上驴车去赶集。
虽然驴子辛苦了些,但她不喜欢跟别人挤在一起去赶集,遇到些嘴臭的,又得生气。
喝汤的时候,她问老四,“你去不去?”
“不去了,街上没意思。”老四睡眼惺忪道,“娘若是遇到了,可以给我买几本新的话本,我写几个书名,你帮我问问。”
“也行,”宋春雪看向三娃,“你有没有什么也要买的,笔墨纸都有吗?”
“都有。”三娃笑道,“娘给我买几颗糖就行。”
“好,多买些,现在应该还有糖葫芦,多给你们买两串。”宋春雪不由感叹道,“老大搬走了,每天走出院子,感觉自在了不少。”
老四笑道,“娘那天吓我一跳,忍了好几次还是没忍住骂了人,哈哈哈,我跟三娃憋笑憋的难受。”
宋春雪睨他一眼,“等你以后娶了媳妇跟老大一样,我照样打。”
“那你怎么不说三娃,三娃也会娶媳妇,我看娘现在对三娃就跟曾经对老大,你小心他也气死你。”
宋春雪喝了口汤,看向一脸笑容的三娃。
“也是,以后你别学老大。”
“娘,我不会。夏木兰不是你替我挑的吗,她看着脾气挺好的。”
宋春雪笑了,“也是,只要不惹她,她脾气挺好,该收敛脾气的人是你,别欺负人家。”
“……”老四看着三娃,怎么到了夏木兰这里,娘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
“不行,娘你偏心,如今是不是也该给我找媳妇了?”
宋春雪愣了一下,“找谁?”
老四的媳妇在外地,她上哪里给他找去。
“娘就没有替我相看相看?”老四心有不满,嘴巴撅的老高,能拴住一头驴,“我就比三娃小了一岁,你怎么不替我物色物色,你偏心。”
宋春雪无奈解释,“我没有不给你物色,而是你看不上庄子上的姑娘吧,你明年肯定不愿意在家里放羊了,你的媳妇到时候去外面自己相看,若是相中了,你回来跟我说,我陪你去提亲。”
“这还差不多。”老四瞥了眼三娃,“夏木兰那样的,将来若是跟夏英一样,我才看不上。”
三娃笑道,“又没让你看上。”
“哟哟哟,这就开始护上了,要不你们俩早些成亲,跟大哥一样婆娘孩子热炕头,还读什么书啊,起早贪黑的。”
三娃收起笑容,小声道,“可我还想读书。”
宋春雪理解三娃的心思。
“不用理会老四,你想读就读,现在成亲有点早,有了娃人就再不是孩子了。等你成了亲也能读,反正地里的活到时候有了我跟你媳妇,比现在还轻松呢。”
“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苛待你媳妇,将来地里的活她稍微帮衬一下就行,咱家的地没有以前多。”
何况她现在是有金子的人,累死累活的干什么。
将来的旱年她比谁都清楚,再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饿到易子相食的年成了,只是少部分囤得粮食少的人,还是会挨饿。
吃饱喝足,为了鸡和猪,她套上驴车往集市上走。
今日赶集的人特别多,大家都是去给先人买冬衣和纸钱的。
半路上有人搭驴车,每人给了一文钱,毕竟天冷了穿得多,路不好走。
来到集市上,太阳还未升高,集市在高山上,冻得人双手戳在袖子里。
宋春雪找了几家花样多的铺子,买了三种颜色的纸,如今她有了钱,地下的人也跟着沾了光。
她想替他们烧点颜色不同的衣服。
已经去世的人,她知道的也不多,除了孩子他爹,还有公婆和一个叔叔,她买了十张纸,一张能剪一套衣服。
她还会用浆糊粘鞋子。
家里的拓印纸钱的票拓子还是娃他祖父传下来的,已经裂开了,宋春雪又买了一个票拓子。
家里还剩下白纸,回去还能拓些纸钱。
从拥挤的纸火铺子里出来,太阳照满整条街道,宋春雪看着人来人往的街上,大家手里都提着纸张,不知为何,心里暖融融的。
她又买了几只小鸡崽,垫了几张纸和破布,装在新买的竹篮子里。
竹篮子是从外地运来的,虽然贵,但比柳条荣木条编的轻巧且耐用些。
回去了洗一洗也能用,总比小鸡崽子拉在车上的好。
买了些糖和馓子,棉花和布,她赶紧回了家。
下午,她没去地里忙别的,拿着剪子和浆糊,坐在桌子前专心剪寒衣。
她以前就剪过,时隔多年,上手却不陌生。
一个半时辰后,她剪了十几套衣服。粘鞋子很费时间,她粘了五双。
等三娃回来的时候,她在粘最后一双。
“娘,你今年真舍得,还买了彩纸,很贵吧?”
“也不贵,就十几文钱。既然你回来了,不写文章的话帮忙拓纸钱,我再剪些铜钱。”
三娃应了一声,化开红墨,用棉花蘸在新的票拓上。
他笑呵呵的道,“这个票拓是一百两的银票,我多拓些,我爹在地下能做个土财主了。”
宋春雪被逗笑,“是,咱们招财进宝了,你爹他们也沾沾喜气,今年别冷着也别饿着。”
“娘,你说我爹真的能收到冬衣和钱吗?”三娃虔诚的拓着纸钱,语气认真,“我怎么从来没梦到过我爹,他会回来看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