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赵太后和萧熠一坐一站,只留了刘嬷嬷、陈胜海和陈瑾在旁侍奉,气氛分外僵冷。 陈胜海见萧熠来势汹汹,见赵太后微微点头,当即认下了前往翠春楼一事。 他原本是奉命去带人回来问话的,谁知还来不及把绿竹带走,就撞上了陈瑾。 他索性暗示陈瑾,为不伤太后和宁王的母子情分,断不能让绿竹活着走出翠春楼,更不能让宁王知晓此事背后有太后的手笔。 偏偏陈瑾是个办事不靠谱的,他这颗心刚安下没几日,事情还是被宁王给诈了出来。 他这个堂弟,属实是心眼少了——冰蚕丝一事扯上了北凉皇室,事情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萧熠却无意责罚他,只冷冷地看着赵太后,一言不发。 赵太后看着满面寒霜的萧熠,只觉头痛欲裂:“如今你和孟氏已经和离,还计较这些做什么?孟婉兮身边的一个婢女,死了就死了,就算是哀家命人动手的又如何,你还要找哀家算账不成?” 萧熠面色不变,冷声道:“儿臣不敢问罪母后,只是想知道在母后心中,是不是只想要皇兄的子嗣,儿臣的孩子就不配降生于世?” “说什么浑话!”赵太后气极,怒道:“哀家一直劝你纳妾,是你自己不肯,如今倒怪罪哀家了!” 萧熠冷笑,道:“母后让儿臣纳妾,送到儿臣府上的是慈宁宫中的人,孟婉兮不能容她却也不能杀她。” 萧熠这些日子不止一次想过,孟婉兮日日看着母后赏给他的妾,会不会看久了也忍不住迁怒于他? 他对着自己的母后,复述了多年前孟婉兮让他不得纳妾时候,说过的冠冕堂皇的话:“府中主母尚且没有生下孩子,儿臣就让她身边伺候的丫鬟生下庶子,于儿臣的声名何益?” 赵太后回道:“孟氏身为王妃,未能为你诞下血脉已是大过,她若是真的懂事,便该主动为你纳妾,把庶子记在她名下。更何况,你是大虞最尊贵的王爷,谁敢对你纳妾说三道四!” “孟婉兮不是不能生,”萧熠只要想到孟婉兮也曾有孕过,他差一点就能享为人父的天伦之乐,心中如何能不恨:“母后不喜欢孟氏,儿臣素来知道,可不曾想,母后竟然连儿臣的孩子也不放过。您敢发誓,不曾对孟婉兮下手,害她和儿臣的孩子吗?” “孟氏怎配生下你的孩子?”赵太后话一出口便知不对,缓了缓又道:“母后早和你说过,那孟氏出自陵川世家,生性放荡善攻心计,大虞皇室的孩子,哀家的孙儿,怎能有这样的母妃?” 萧熠反问:“那么淑妃——现在是淑贵妃了。她多年不孕,也是因为您觉得她不配吗?” 赵太后气极,待回过神来,眼中已有泪落下。 她拿帕子抹泪,泣诉道:“熠儿,你定要如此揣度母后的用心吗?淑贵妃身子羸弱,本就极难有孕,与哀家有何干系?” 萧熠每每见到赵太后含泪同他说话,未及心软就已心生倦意,但到底是自己的母后,还是无奈放软了语气,道:“母后,非是儿臣定要猜疑母后,只是孟婉兮和淑贵妃是同胞姐妹,二人性情天差地别,容貌也只有三分相似,却都不为母后所喜,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他看着赵太后,问道:“母后,您到底在忌惮什么?” 赵太后眸光一凝,稍加思索便叹道:“母后不喜欢的女子多了去了,后宫也不止淑贵妃一人生不出孩子,难道都是母后动的手脚不成。是你自己受了孟氏的蛊惑,竟然这么多年,王府中就她一个女人,母后都要疑心你是不是......” 话到一半,赵太后忽地顿住。 “疑心儿臣什么?”萧熠紧紧盯着赵太后,追问道。 “没什么,”赵太后缓了缓神,疲惫地揉着眉心,道:“熠儿,你和孟氏已经和离了,天下能生养的女子多了去了,多娶几个就是了,还纠缠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宁王与孟氏和离,虽非她预料之内,却也算了了一件大事,总不能在这个时候点醒儿子说:你是不是对孟氏余情未了? “母后容不下孟婉兮生的孩子,与容不下的儿臣的孩子,二者有何差别?”萧熠眼里的冷意藏也不藏:“母后,儿臣不如皇兄有出息,就不配有承袭王府的嫡子吗?” 赵太后闻言心中一痛,万万料不到此话竟出自萧熠口中。 尊贵为天子的萧珩岳怨她偏爱幼子,原来幼子也疑心他偏疼长子,到头来她机关算尽,却失去了两个儿子的心。 赵太后苦笑:“熠儿,你今日来慈宁宫,原来不是向母后问安,是特意来伤母后心的。” “母后,您还没回答儿臣。”萧熠对赵太后眼中的哀恸视如不见,仍油盐不进地追问:“世人都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儿臣想不明白,皇兄早已子女成群,细数父皇留下的子嗣里,除了怀安还未婚配,唯有儿臣膝下寂寞。” “母后,您常说皇嗣重要,儿臣的孩子不算皇嗣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