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竹走进猗兰院的时候,目光触及桌上的紫色玉佩,还有一条微微泛黄的紫色手帕时,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干脆利落地跪了下去。 萧熠冷冷看着她,沉声道:“绿竹,你是自行坦白,还是等我们慢慢审?” 竺兰被吓了一跳,本也要跪下去,见孟婉兮对着她轻轻摇头,便向萧熠和孟婉兮行了个礼,站到了旁侧。 绿竹磕了个头,方抬眸看向萧熠和孟婉兮,道:“为人奴婢,难免有疏忽遗漏之处,绿竹愿接受责罚。” 素简冷声道:“那便从冰蚕丝说起吧,你是从谁手中获得此物的?” 绿竹一怔,面露迷茫,道:“冰蚕丝是什么?” “那就换个问法,”素简拿了两件锦被,走过去半蹲在她面前,道:“我们已经查了猗兰院和宁王府的账册,这些花纹样式的被褥,都是宁王妃嫁入王府不久后,你从城东的云锦阁采购回来的,还绣上了孟字以作区分——” “......可我们去查了,云锦阁的账簿只记载了卖给王府的布匹绸缎,并未卖给王府成品的被褥。那么,绿竹姑娘,你这些东西究竟是从何处所得?”素简目光灼灼,看向绿竹强撑镇定的脸。 绿竹面色不变,回道:“多年前的琐事,奴婢怎会记得?王妃的嫁妆账簿是修竹所记,王府的账簿也是王妃亲自过目审阅,既然当时没有疑虑,想来是合乎情理的。” 芷兰有些疑惑,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道:“府中有绣娘,每次绣房要新添一些纹样绣品,都会先递上来给殿下过目,绿竹姐姐,这——” 孟婉兮叹道:“绿竹素来最知晓我的喜好,经她手的东西,我自然不会多问。” 绿竹还要说话,孟婉兮仔细看着她的脸,眸光闪过一丝讶异,道:“你近几日,消瘦了几分,看起来——” “看起来艳丽了三分,加上描眉画目朱钗佩饰,竟也有了七分姿色。”素简接过孟婉兮的话茬,笑了下,打量着绿竹,道:“竟不知是何等要事,能让绿竹姑娘在伺候人的时候,还能腾挪出时间节食瘦体,或者,问问绿竹姑娘所求何为?” 竺兰脸上略有异色,随即又压了下去。 绿竹面色不变,回道:“哪有什么节食瘦体,不过是近日看殿下忧心忡忡,也跟着食不下咽,不知怎的就瘦了。” 路小白摇头,道:“绿竹姐姐,你不止是瘦了,好看了,还不像以前那般爱笑了。” 他话音未落,便上前两步钳制住绿竹的脖颈,窒息感逼得她头向后仰。 路小白压着声音,在她耳边道:“绿竹姐姐,你胖了瘦了,美了丑了,都没有人在乎你。若非今日这事,你便是扮做天仙一样的人儿,也不过是主人身边的丫鬟而已。所以,不想死的话,先把你从哪里弄来的冰蚕丝,给我交代清楚。” 绿竹被迫扬起头,俏丽的脸被勒得发红,双手拼命捶打路小白压制她脖颈的手,一时发不出声音来。 她在挣扎中看清了路小白森冷的眼睛,终于露出惊恐之色,慌得拼命向后退,却始终挣不开路小白的钳制。 “小白,松手吧。”孟婉兮的声音终于传来。 这一声对绿竹不吝天籁,下一瞬,路小白便将她甩到了地上,发髻也跟着披散开来。 绿竹跌坐在地上,不住呛咳着喘息,眼神惊惶地望着路小白,又看了一圈围坐的众人,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 在猗兰院的厅堂,只有站在墙角的芷兰脸上有不忍之色,其他人都不过冷眼旁观,视她如草芥。 可余下的人,或是权贵,或为权贵的爪牙,没有人能护住她。 她颤抖着跪趴在地上,嗫嚅着谢恩:“多谢,多谢王妃殿下开恩,多谢小路大人留情!” “没人说放过你,一桩桩一件件,现在慢慢算吧。”路小白冷冷道:“还以为是个有骨气,却原来也不顶用。既然如此,那就好好交代,说不定主人还能念旧情,饶你一命。” 绿竹抬头看了孟婉兮一眼,见她轻轻点头,才道:“奴婢,奴婢不知里头有什么蚕丝,只是,只是那年听说云锦阁新进了一批极好的床被,听闻城中贵妇人都争相购入,便想给两位主子也买几床过来——” “说谎!”路小白毫不犹豫地拔剑,抓住她的手腕,干净利落地斩下她左手的尾指。 “啊——”绿竹疼得蜷缩在地上,血水飞溅弄脏了她的衣裳,脸上也沾了一点血迹,怖意十足。 芷兰和竺兰都受了一惊,很快就缓过神来,低下眼眸。 包括孟婉兮在内,场上的人皆神色不动,看绿竹捂住血流不止的尾指,疼得叫不出声来。 路小白无动于衷,将桃夭剑立在绿竹跟前,道:“我再问你一遍,这冰蚕丝到底从何而来?” 绿竹脸色苍白如纸,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口中仍坚持道:“奴婢所言非虚......各位大人可以去查……啊!”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声惨叫,路小白已再次挥剑,砍向了绿竹的左手无名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