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萧珩岳闻讯赶至慈宁宫时,看到跪了一地的宫人和孟婉兮与柳玉莹,顿觉心头一紧。 孟婉兮身上的衣裳已有些许残破,发髻松散开来,身上不时有血痕沁出,却仍挺直背脊,不肯让宫人先为她处置伤口。 柳玉莹跪在一旁,脖子梗得直直的,誓要为自己讨个一个公道。 萧熠有些按捺不住的焦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被赵太后强行按坐在旁侧。 他见到萧珩岳进来,便起身迎上去:“皇兄,臣弟……” 萧熠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将话咽了下去——孟婉兮定要见到萧珩岳,才肯让宫人给她用药,不得已只得传讯到养心殿。 他怎么也想不到,与母后才不过说了片刻功夫的话,孟婉兮和柳玉莹便能闯出这么大动静。 左右柳玉莹身上也带伤,赵太后便做主,将苛待侧妃的罪名安在了孟婉兮的头上,如此一来,她身上的伤便有了由头。 赵太后叹气,就当是她这个太后婆婆管教儿媳留下的,也算对卢国公柳铭宗的交代。 萧珩岳看见孟婉兮便觉糟心,却不得不接下这烂摊子。 “孟婉兮,你这又是何苦?”萧珩岳缓缓开口,打破了殿内的沉寂。 孟婉兮先行了个拜礼,声音微颤,却仍坚定地道:“陛下,臣妇嫁与宁王殿下五年,不能有孕,一直为此自苦不敢声张。前些日子,臣妇请了神医柳云的弟子看诊,才知早年间就遭人下毒暗算,今生都不能怀有子嗣,恳请陛下恩准臣妇与宁王和离。” 一语既出,举座皆惊,就连柳玉莹都惊得转过头,直愣愣地看着她。 方才在佛堂,孟婉兮没说请来陛下,是为了说这事啊!柳玉莹恨恨地想,最恨说一半留一半的人,横竖都是利用她来着。 “什么!”萧熠心头大震,猛地站起身瞪着孟婉兮怒道:“孟婉兮,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太医每月都给你请平安脉,从未说过你身体有恙!” 孟婉兮尽管鬓发已乱,可脸上仍是一派镇定之色,闻言回道:“王爷若是不信,尽可请御医前来为妾身诊治,不过,得让妾身换上慈宁宫宫女的衣裳,全部蒙面,方能得出结果。” 萧熠茫然地看向赵太后和萧珩岳,见他们二人神色不变,心头也跟着一惊,却已不敢问出是否有母后与皇兄掺和的手笔。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他有些怔愣的退了一步,喃喃道:“玉莹是侧妃,她生的孩子不能给你,还有竺兰,竺兰是你为本王纳的妾,日后她生了孩子,你便抱过来教养,以后你便是他们的母妃,依然能坐稳王妃之位。” “熠哥,那我们的孩子呢?”柳玉莹不甘地道。 萧熠目光还落在孟婉兮的脸上,凭着心口的一点冲动,软声道:“咱们将往事都放下,回王府重新过日子,好吗?” “我孟婉兮从未想过养育他人的孩子。”孟婉兮冷笑,从怀中取出旧日结发的红色契纸,契纸被保存得极好,几乎看不出泛黄的痕迹。 萧熠一怔,从未想过新婚夜的玩笑时写下的契书,竟被孟婉兮珍而重之地留到了现在。 孟婉兮将婚契撕成两半,又扯成四片,系成结的乌发从中间掉落下来。 她看着神色复杂眉头紧皱的萧熠,忍不住便笑了,决绝道:“昔年与王爷相约百年,君不纳媵买妾,妾定与君共白头,特立此契,以昭信守。如今妾身不能再有子嗣,王爷也已然另娶,旧日契约已毁,何不妨便应允了和离?” 萧熠心头发堵,无论如何都不能将和离二字说出口,只道:“本王没有与你和离的道理。” 孟婉兮紧了紧衣裳,转头看向萧熠,作揖道:“禀陛下,礼记有云:妇有七去,不顺父母去,无子去,淫去,妒去,有恶疾去,多言去,窃盗去。臣妇多次顶撞太后,逆德也,罪一......” “臣妇曾得杏林高手看诊,此生不能有子嗣,绝世也,罪二——” “前些日子,宁王殿下曾扬言臣妇婚前失贞,与臣妇的生身母亲于京兆府辩论,满京都皆知。于王爷心中,此乃臣妇之罪三......” “满京都皆知,宁王妃善妒,不能容人。今日太后也说了,臣妇苛待后宅诸人,致使柳侧妃一入门便被臣妇刁难,妒者足以乱家,此罪四......” 孟婉兮一道道说来,字字清晰:“七出之罪,臣妇已犯其四,纵然被休亦有名。陛下不忍王爷休妻,特许孟氏体面,允其和离归家,此乃大德,还望陛下成全!” 萧熠认真听完孟婉兮的陈情,当即掀起衣袍也跪了下去,道:“皇兄,孟婉兮言过其实,臣弟亦有许多不对之处,多年夫妻情分在,还请皇兄宽宥臣弟一二,不能就此与孟氏和离!” 赵太后拽紧了衣袖,与萧珩岳对视一眼,轻轻摇头。 萧珩岳本就烦闷,看着他二人一来一回等他一锤定音,更是不快。 孟婉兮如今看着很是真情率性,实则她有个强悍的娘家,身后一堆倚仗,与宁王的婚事早就不是他们夫妻二人之事。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