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熠不信孟婉兮所言,却也对她昨夜的决绝心有戚戚,忍着脾气道:“本王早早同礼部言明,卢国公嫡女身份贵重,侧妃之位已是屈就,便已正妃之礼迎娶。太后也已特别交代过,陈云舟也是知晓的,怎会在今日出尔反尔?” “昨日八仙楼有国子监学子雅集,论的便是礼,惊动了礼部。”孟婉兮与萧熠隔了数步之遥,杏眸却只在他身上轻轻扫过,漫不经心地道:“王爷信与不信,陛下的口谕都已在路上了,咱们不妨一起等等看?” 萧熠看着她毫不在意的样子,心中更加不快,道:“本王娶侧妃,就算略有逾制,也是本王的家事,如何就惹起学子议论,惊动了礼部?” 孟婉兮却不看他,扫了一圈空了大半的归荑楼陈设,唇角微扬,道:“想来王爷养尊处优惯了,少时读过的圣贤书,也都尽忘了。萧家皇室受天下万民供养,历代君王都以礼法治天下,可如今王爷贵为萧家子孙,却连礼不可废的道理,都需要旁人告诉了。” 萧熠看多了孟婉兮的曲意逢迎,不习惯她近日如此针锋相对,皱眉道:“礼法之外可以容情,陈云舟不同意玉莹做本王的平妻,但也同意了以正妻之礼迎娶,以皇家玉牒定嫡庶......” 孟婉兮嗤笑,道:“皇家玉牒不过是本族谱,王爷也不是陛下,百年后的史书工笔,怎会在意萧家某位王爷取了几个妻妾?国无礼不宁,倒是今日宁王不守礼法倒置尊卑,值得朝臣效仿,史官或能记上一笔。” 她这一番话夹枪带棒的,搅弄得萧熠心绪不宁,烦躁道:“你出自陵川孟氏,不是最不在乎这些礼法的吗?怎么前阵子不说不闹,等到本王婚期临近,才惹出这许多事端来?” “妾身也没想到,王爷是真心要娶柳五姑娘的,还以为能劝住王爷呢。”孟婉兮终于将视线放在他身上,却仿若透过他看向别人。 萧熠被她看得心头发堵,一时说不出话来。 孟婉兮并不在意,释然地笑道:“都筹备这么多时日了,王府张灯结彩热热闹闹,改作侧妃之礼迎娶高门贵女,伤了美人的心多可惜?妾身逾矩,已写好了和离书,只待王爷落笔,便可送往府衙。” 路轻轻自袖中取出和离书,展开递了上去。 院中一干人等皆寂静无声,怎么也想不到传言善妒泼辣的宁王妃,竟有如此决断。 陈瑾也意外至极,忙上前小心接过,恭敬地呈递给萧熠。 萧熠却怎么也不肯接,由陈瑾捧着那纸和离书,目光落在和离书的字上。 “......缘起于一方妄念,也曾共誓白头,奈何五年夫妻,三年生别离,姻缘难续......”萧熠念着,一声低过一声,转头看向孟婉兮,心头愈加堵胀难安。 孟婉兮笑着念道:“今天地为证,日月为鉴,宁王萧熠与孟氏女从此和离,两不思量,各自珍重。” 萧熠自嘲一笑,道:“我要娶侧妃的心是真,你想和离的心,竟也是真的。”说罢,他拽过陈瑾手中的和离书,撕成了两片,四片......而后揉成一团扔在地上,道:“本王从未答应与你和离。” 孟婉兮不以为意,淡然自若地看着萧熠,道:“王爷不肯,也无妨,我们来谈谈其他事。” 萧熠撕了和离书,本就在她的意料之中。 事实上,若是萧熠能干脆利落地舍断她,她也不会为了萧熠偶尔表现出的亲昵与在乎,徒添这三年的伤心。 萧熠视线始终在她身上,警惕地问道:“什么事?” 孟婉兮笑道:“别紧张,只不过是与王爷盘下旧账罢了。妾身这几年给王府添置了不少东西,昨夜一番盘点,丢失了不少物件。” 路轻轻当即会意,又从袖中取出了一小叠纸,恭恭敬敬地递给了陈瑾。 陈瑾先扫了一眼,见是遗失清单,便知要糟。 这些年,孟婉兮为王府添置了许多器物,尤其是紫星阁,更是不乏四海搜罗来的奇珍异宝。 萧熠有时候进宫给太后请安,或是迟了或是慢了,便顺手带一件进宫献宝,太后每次都喜欢得紧。 前两日萧熠进宫请安,进献给太后做镯子玉钗的紫色独山玉,便是孟婉兮命人放在紫星阁的。 还有一些小物件,萧熠有时候下棋痛快了,便也赏了门客,甚至连翠春楼的寒烟姑娘,都得了块好砚台。 这些事细究起来,都是借花献佛慨他人之康,到底是自家主子理亏。 萧熠扫了一眼,眉头直皱,讽道:“王妃真是好算计!说是送给本王的物件,转头便登记造册,找到机会便要一件件地拿回去。” 路轻轻闻言,狠狠地瞪了萧熠一眼。 陈瑾看见了路轻轻的眼神,忙又看了眼萧熠,却见萧熠眼睛始终都没离开过孟婉兮。 陈瑾终于后知后觉,知道自己不该站在这儿,忙给魏付言等人使了个眼色,悄悄退了出去。 经过门口时,陈瑾轻拽了下路轻轻的袖子,示意她和绿竹也一起退下。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