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孟婉兮预料的是，柳玉莹是同宁王萧熠一起回府的。 孟婉兮草草洗了下便换了衣裳，薄施脂粉到前院见客。 路上，自然有人将始末赶紧跟孟婉兮说了。 萧熠昨夜瘫软着睡着，直到今早发现还是浑身无力，派人往慈宁宫递了请安折子，说府中有事不能进宫。 他这几年养尊处优，警惕心早已不复当年，只当自己酒量不行。 跟着她的小厮却吓得魂不守舍，赶紧偷偷从翠春楼跑回王府，向忙着布置府里成婚事宜的陈瑾偷偷禀报。 陈瑾一听萧熠连小解都要有人搭手，哪里还敢掉以轻心，赶忙让人去请太医到翠春楼，自己亲自拿了宁王的令牌，到兵马司调兵封了翠春楼。 翠春楼迎来送往，来寻欢作乐的权贵子弟不少，可往来客商更不知凡几，一时半会自然查不出什么。 能在京都把妓馆开成翠春楼这样的，背后自然有权贵当靠山，甚至不止一家权贵合伙做生意。 当然，青楼妓馆消息传递极快，人员极为庞杂，里头也不乏各家安插的暗探。 兵马司围困翠春楼的消息，也早早传了出去，慈宁宫和孟府都得了消息。 原本猗兰院也该早早得到消息的，消息也早早传到路小白手中，但路小白自作主张瞒了下来，不想回府告知孟婉兮。 孟婉兮往前厅走，心里暗骂路小白办事不靠谱，等路小白收到柳玉莹直接闯宁王府来见她的消息，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知情不报。 —————————————— 未出阁的女子，在婚前擅入未来夫君的府邸，本为大忌。 可柳玉莹实在忍不住这口气，一定要跟着萧熠回王府，来会一会孟婉兮。 本来也是孟婉兮先约她八仙楼见面，结果临了爽约了不说，事后也未再传帖说一声，害得她一日日在府中等着。 今日是三月初一，太后召见她入宫觐见，也有让她与孟婉兮提前会面之意。 柳玉莹私下揣测，赵太后让他进宫，应该是为了提前挫挫孟婉兮的脾性。 可惜萧熠和孟婉兮都没有在这一日入宫。 赵太后见了萧熠的请安帖，虽有些遗憾倒也不恼，与柳玉莹喝茶聊天，气氛堪称融洽。 直到宫人前来悄声密语，说宁王萧熠在翠春楼被下了药，赵太后才骤然沉下脸色。 柳玉莹小心翼翼地询问出了何事，赵太后犹豫片刻，还是将实情告诉了她。 满京都的人都知道，有善妒的宁王妃在，跟宁王喝酒听曲最多被宁王妃手下教训，可若敢爬王爷的床，会生不如死。 如今竟有人敢给宁王下药，那后果就不是生不如死，而是想不得好死了。 柳玉莹自然也听说过，宁王萧熠这两年成了青楼常客，却片叶不沾身，不曾同哪个风尘女子有染。 也正因此，赵太后与父亲同她商议，问她可愿做宁王侧妃时，她才毫不犹豫地点头。 她幼年时就与萧熠相识，印象中的四皇子萧熠，也只是个长得极为好看的忧郁少年，眉眼间还带着少年稚气，惹得年纪尚幼的她也跟着心疼。 后来，三皇子萧珩岳从陵川回京都，带着弟弟萧熠来柳府拜访，她又见了几次。印象中那个眉梢带着郁色的少年，竟长成了俊逸非凡的男子。 再后来，新皇即位大统之际，柳家在其中也出了大力，因功受赏成为朝廷重臣，长姐柳玉心更有幸入宫侍奉皇帝左右，现在已是良妃。 而萧熠，也早到了议亲的年纪。 赵太后曾遗憾地对她说，可惜玉莹太过年少，不能许给萧熠为妻。 柳玉莹听了两次，竟然也跟着遗憾起来。 父亲柳铭宗与母亲伉俪情深，家中并无姬妾，母亲共生了一子四女，柳玉莹长得最好看。 新皇登基，丰神俊朗的萧熠被封宁王。那两年，几乎整个京都所有适龄的女子，都盯着宁王妃的位置。 可惜，萧熠最终娶了善妒的孟婉兮，府中侧妃之位空悬数年，也绝了她的心思。 直到她十四那年，京中开始有了宁王夫妇不和的传言。 柳玉莹及笄后，宁王与宁王妃不睦已经传得人尽皆知，萧熠从此成了青楼常客。 故事到了这里，若萧熠像其他的权贵子弟一样，借故眠花宿柳，那她也没什么好对萧熠留念的。 偏偏萧熠成了青楼妓馆的柳下惠，点了歌伎伶人也坐怀不乱，也只饮酒，听曲，观舞。 一半出于对未来夫君的担心，一半出于对萧熠逛青楼的疑虑，柳玉莹听到萧熠被下药后，果断起身向太后告辞，与太医苏羽一同去了翠春楼—— 当然，最后还是被拦在了翠春楼外头。 软骨散并非无药可解，尤其是苏羽精通岐黄之术，查出萧熠中的是软骨散后，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就将萧熠的毒解得七七八八。 陈瑾这才松了口气，幸好发现及时，不然王爷真出了什么事，可无法向皇上交代。 萧熠听苏羽说有人给自己下药，且下的是不痛不痒的软骨散后，当即沉了脸。 下药的人既不想害他性命，也不想跟他春风一度生个孩子，那就只能是一个人干的了——除了孟婉兮身边那两个不知轻重的护卫兄妹，也无人敢对他如此不敬了。 柳玉莹一听，当场写了给宁王妃孟婉兮的拜帖，着人立刻送往宁王府。 拜帖还是先她和萧熠一步，传到了宁王府，再被送去猗兰院。 孟婉兮喝了一大碗酸梅汤，勉强充当戒酒茶提提神，心底还是忍不住叹气。 怪她忙着暗自神伤，未曾给路轻轻出谋划策，竟放心由着她自己斟酌着动手。 归根结底，路轻轻还是不够老辣，昨夜逮着一味药猛下，把药下得重了些。 可这次孟婉兮却舍不得怪路轻轻了，甚至觉得再重些也无妨。 她穿廊过巷，看着有好几日不曾来过的宁王府，那些熟悉至极的一草一木，都已披上了极喜庆的红——属于正妻之礼的正红。 她终于信了萧熠的那句话——若非礼部不肯，他是要让柳玉莹进府做平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