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太后慈和地看着萧熠,柔声道:“孟氏今日不在,就咱们母子俩聚聚,好好吃顿饭吧?” 萧熠迟疑,向陈瑾使了个眼色,不肯立刻答应。 “对了——”赵太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关切地问道:“今早孟氏独自前来给母后请安,你们二人可是又吵嘴了?” 萧熠皱起眉头,不快道:“她前日得知儿子要娶侧妃的事,正赌气着。” 赵太后拍了拍萧熠的手,安抚道:“夫妻嘛,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的,哪有隔夜的仇。只是娶侧妃之事事关重大,孟氏一时不忿也是人之常情。下月初七便是迎娶新人的良辰吉日,咱们娘俩就边用午膳边好生谈谈,听母后为你讲讲这后宅之事。” 萧熠终于应道:“是,儿臣恭敬不如从命,今日就留下来叨扰母后了。” ...... 几人移至内殿,早有宫女将膳食摆好,入目皆是珍馐。 赵太后亲手为萧熠舀了一碗莲子粥,又为他夹了道菜放入碗中,慈爱地道:“这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樱桃肉山药,快尝尝看,如今可还合你口味?” 萧熠放入口中,细细品味后,赞道:“此御膳房的手艺,胜儿臣幼时甚多,味道着实不错。” 赵太后叹道:“御厨还是那个御厨,哪里是厨艺好了?是如今母后已贵为皇太后,不再是当年不得宠的嫔妃,不敢马虎应付罢了。” 萧熠闻言,眉头微蹙,将口中的饭菜含糊咽下去,劝慰道:“母后,如今再没有那不长眼的奴才,无人敢随意欺辱咱们,往昔之事,不提也罢。” 赵太后笑了笑,又给他夹了道菜,道:“哀家不过是随口说说。但熠儿,母后在这后宫久了,看的也多了,这后宫的女人得宠的不得宠的,都得争,不争日子就不会好过。” 萧熠笑道:“母后,儿臣比不上皇兄妃嫔众多,后宅很清静。” 赵太后幽幽叹了口气,道:“熠儿,你娶了侧妃后,王府不再只有一个孟氏,后宅的女人和宫里的女人都一样,夫君只有一个,都会为了你争。寻常的富贵人家,要想让正妻和妾室相安无事,当夫君的就要懂得平衡,不能偏爱一方,更不能冷落了一方。” 萧熠有些食不知味,沉默片刻,道:“儿臣与孟氏这两年琴瑟不调,早没了夫妻之谊。既然决定要娶玉莹入府,儿臣定然会好好待她。” 赵太后见状,接着道:“孟氏一直主持中馈,事务繁杂,很是辛苦。待玉莹熟悉了王府,不妨也让玉莹试着打理内务,也让孟氏轻松一些。” 萧熠点点头,自顾自地埋头吃菜,口中含糊应道:“母后说得是,儿臣谨记母后教诲。” 赵太后也跟着吃了一点粥,想了想又道:“孟氏多年不能有孕,就算为了皇室血脉的延续,熠儿,你娶侧妃也好,纳几个姬妾也罢,都在情理之中,不可由着孟氏的性子胡闹。” 萧熠停下碗筷,暗自叹了口气——他宁肯每次同孟婉兮入宫请安,便是为了避开母后的说教。 可惜孟婉兮还在置气,今日不肯等他。 有时候,萧熠觉得自己也挺冤枉。 孟婉兮总是控诉他,说他多薄情寡义,说自己有多委曲求全,可明明孟婉兮耍性子的次数多得很。 只要脾气一上来,哪怕是给母后请安这样的事,也宁可避开他...... “熠儿......”赵太后轻声喊他,将他唤回神来。 “母后不必为此忧心。”萧熠无奈回道:“既是本王毁了玉莹的清白,待她入府自会护她周全。” 赵太后闻言,也跟着叹息道:“也是母后疏忽,那日母后原是让你带着孟氏一道进宫,参加四皇子百天诞辰的宴席。不曾想,孟氏宁可去陪淑妃也不肯来良妃宫中,竟让你误饮了番邦进贡的茴香酒,不小心与玉莹有了肌肤之——” “此事已了,怨不得母后。”木已成舟,萧熠实在不想听赵太后翻这些旧账。忙道:“试酒的太监是没根的东西,品不出这外邦的酒有迷情之效,那日皇兄和几个郡王也跟着中招了。” 赵太后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殿后,虽看不见佛堂,却也知跪在佛前的孟婉兮,定将萧熠的字字句句都听了进去。 萧熠见赵太后不说话,以为赵太后还对自己这个儿子心怀愧疚,又劝慰道:“事已至此,儿臣与玉莹也算情投意合,她肯屈居侧妃之位,已是儿臣的福分,往事不提也罢。” “是是是,熠儿心里有数便好。”赵太后终于露出笑来,给萧熠递了块糕点,道:“来,试试这莲花稣,外头层层起酥,入口不甜不腻,咬一口便口齿生香,是哀家小厨房才有的甜点,你府中的厨师定然做不出这味道来,快尝尝看。” 萧熠推拒了赵太后递过来的糕点,拿帕子擦了擦嘴,站起身道:“谢母后,儿臣已经吃饱了。” 孟婉兮这些年为讨他欢心,搜罗进宁王府的名厨不知凡几,早不耽于口腹之欲了。 一想到孟婉兮,萧熠还是有些气闷,他接过宫女递过来漱口的茶水,干脆一饮而尽,当即向赵太后请辞:“谢母后今日留儿臣用膳,只是儿臣还有要事需与皇兄商议,先行告退。” 赵太后点点头,又对萧熠身后的陈瑾吩咐道:“小瑾子,你自幼便在王爷身边伺候,最知他的习惯和喜好。如今还是初春,夜间风凉,要小心伺候,莫让王爷受了寒。” 陈瑾脸上堆笑道:“太后娘娘放心,奴婢定把王爷照顾得妥妥当当的。” 萧熠万分无奈,道:“母后,儿臣封王成亲都多久了,王府中那么多人伺候着,哪里会不周到,母后宽心就好。” 赵太后笑道:“好,你且去见你皇兄吧。” “是,儿臣先告退了。”萧熠说完,又对赵太后行了个礼,这才转身离去。 萧熠一走,赵太后便沉下脸,道:“桌上的都撤了吧。” 她拿帕子慢悠悠地擦了擦唇角,才搭着刘嬷嬷的手,移步到与膳堂相隔不远的佛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