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婉兮重新梳洗上妆后,看着满面寒霜的凝香,犹豫着怎么带她离开西楼。 “素简姑娘,小女子是八仙楼的茶姬,日日都得笑脸迎人,若一直这样冷着一张脸,就算再厉害的易容术,也会被人看出破绽的。”『假素简』真凝香小心翼翼地劝道。 素简立刻在脸上扯出一抹笑意来。 “对的——” 凝香刚要夸,那抹笑就在素简脸上立刻消失了。 凝香讪讪地退回乌木身边。 孟婉兮深吸一口气,便让路小白打开门,带着易容成凝香的素简,迎着午后艳阳走了出去。 在孟婉兮看来,要瞒过八仙楼诸多耳目,将素简带出西楼绝非易事。 不过,江湖人有江湖人的法子。 素简有一手极为精湛的易容术,她将自己易容成凝香,与凝香互换身份,若无其事地走出西楼。 “婉兮姐姐!” 孟婉兮正精神紧绷,生怕被人识破『假凝香』真素简,忽然听到一声招呼,猛地抬头,撞见了刚下马车的柳玉莹。 柳玉莹今日盛装而来,梳了极为好看的飞天髻,环鬓珠翠,戴两支垂珠白玉步摇,穿一身嫩粉色的蝴蝶穿花百迭裙,画黛勾蛾,薄粉轻红—— 显然是做足了准备,不想在宁王妃面前丢了面子。 盛装之下的柳玉莹十分艳丽,只是她正值年少,妆饰太过反而失了几分天然之美。 孟婉兮用手掩住受伤的侧脸,眼睁睁看着柳玉莹带了两个婢女迎了上来,心中暗骂路白的车怎么还不到。 柳玉莹绽开笑颜,柔声道:“今日府中有事耽误了片刻,不曾想姐姐竟已先到了。” 孟婉兮忍不住咳了声,尽力端庄体面地道:“柳五姑娘,实在是不巧,宁王府今日也临时有事,刚府中遣人来告知于我——” 她看到柳玉莹身后,挂着宁王府旗帜的马车已驶了出来,便放弃了与柳玉莹的周旋,急急道:“事情很急,今日之约暂且作罢,待府中事了,定命人携礼上门赔罪!” 说罢,孟婉兮便拉着素简的手,提起裙摆跃上路小白赶来的马车,果断撤离。 柳玉莹看着宁王府的车从眼前驶过,很快就淹没在人潮里,直接震在了原地。 什么事能比得上宁王娶侧妃重要啊?! 她好歹也是太后赐婚的宁王侧妃啊! 就算她孟婉兮是宁王妃,也未免欺人太甚了! —————————— “不愧是宁王府的马车,车厢真大。”素简穿着一点也不利落的广袖长裙,依然能好好舒展手脚,丝毫都不觉压抑。 唯一让她不舒服的,便是凝香今日穿的衣裳,忍不住嫌弃道:“穿成这样好看是真好看,麻烦也是真麻烦,又不能藏东西,又不能跑不能跳的,一点也不方便。” 凝香是在八仙楼最好的茶姬,平日的穿着只讲究一个雅字,长裙曳地,大袖翩翩,加上层层叠叠的配饰,美则美矣,出门若无婢女仆从伺候,也着实不方便。 孟婉兮深以为然:“谁说不是呢,在我们陵川,女子也不必拘泥礼法,穿短衫裤褶舒服多了,就和你那套灰衣裳一样方便,不过比你的衣裳好看。” 素简不服:“我们要赶路要煎药,一路上风尘仆仆的,衣服当然得穿耐脏的。待我们在京都安顿下来,肯定也学你们陵川的女子,把自己收拾得又好看又轻便。” 孟婉兮笑了笑,心中记挂着姐姐孟屏君,并不作答。 “不对啊!”素简疑惑地问:“你既来自陵川,又怎会嫁入皇室?陵川离京都何止千里,中间隔着崇山峻岭,千百年来,不都讲究远离皇权吗?” “因为爱啊。”孟婉兮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自嘲道:“不过爱不爱也不管用的,你们下个月若还在京都,说不定还能来喝我夫君的喜酒。” 素简:“喜酒?” 孟婉兮淡淡道:“嗯,刚我们下楼碰到的姑娘,就是宁王即将迎娶的侧妃。” 素简十分不理解:“你们姐妹俩都挺有意思的,嫁给皇帝的只能做妾,当了正妻的竟然也由着相公纳妾。” 孟婉兮想了想,回道:“我长姐是陛下的淑妃,入皇家玉碟,不是寻常意义上的妾。柳姑娘虽是侧妃,也是宁王明媒正娶,入皇家玉碟,不是妾。” 素简心直口快,道:“横竖都是与人共侍一夫,皇家玉碟本质上也不过是本族谱罢了,差别能有多大。” 孟婉兮被她戳中痛处,心情变得更差了,撑着下巴萎靡地看着晃动的车帘子。 —————————————— 宁王府后门,一辆插着宁王府旗帜的空马车,停在了大门口。 宁王府用来驾车的马,竟也是识途的好马,就算无人赶车,也记住了回途的路。 守门的几个护卫拉住缰绳,轻车熟路地跳上车头,往后院的马厩而去。 京郊城南,路白驾着一辆牛车,停在了一处靠山别庄。 路白先行一步,在门框上敲起了了暗码。 两下,三下,两下—— “吱呀——” 别院的门打开了,一个衣着十分简朴的中年女人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