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说福秀城是沙漠中的明珠。 这座城位于土之国,鸟之国,雨之国的交汇之地,人们可以同时在这里看到戈壁与草原,也能看到络绎不绝的人流。贸易是这座城市能闪耀至今的基石,只要有钱,你可以在这里买到人类社会上的一切商品。 一家相当平价的客栈一楼坐着零星几桌食客。其中一桌人的打扮相似,他们中有两位互相搀扶着坐在一起,脸上尽是憔悴和疲惫,另一位单独坐在一边,正对着大门,时不时瞥上一眼。直到某一刻,那个单独坐着的人忽然站了起来,几乎就要冲出去的时候却被门口的人挥手制止。 新来的二位一进来就吸引到了全部人的注意力,原因无他,是岩隐忍者的打扮太显眼了。边境偶尔也会有忍者出现,但他们大多数都会服务于贵族和军队,而不是出现在平民堆里,难免让人多看了两眼。 “金轮大人,老紫先生,你们一起来了啊。”漠羽直到给两人倒了茶才坐了下来,“他们是雅丽和图南,小图雅的父母。” 面对两双饱含祈求的眼睛,金轮摘下了面罩和手套,在与两位家长极近的距离里轻声安慰着他们。他并不在意他们连续跑了几天,想不起来打理自己,浑身都是邋遢的怪味,任凭他们握住双手,声泪俱下地发泄情绪。 老紫看着这场面的表情有些微妙,贵族的亲民很多都是装出来的,他从未见过有任何一个强大组织的首领会如此放低姿态的与治下平民对话。他是人柱力,比普通人更懂得察言观色。所以,他知道金轮没有丝毫对平民的嫌弃,只有悲悯和鼓励。 “我们的老大不错吧?” 漠羽冷不丁的一问唤回了老紫几乎要长在金轮身上的眼睛。他回过头,看到了年轻人脸上的骄傲。原来如此啊,凝聚这个组织的核心的确是金轮,但他依靠的不是力量,而是一颗心。 “哼,你小子嘚瑟个什么劲?”老紫才不承认自己也被那颗心打动,嘴硬得很。 “金轮大人天下第一,不接受反驳。”漠羽此刻表现得和平日的稳重背道而驰,面带微笑得说出了这句话,看得老紫背后冒冷汗。能不能把你的高冷人设贯彻到底啊!太吓人了! “咳咳,漠羽。”金轮是在安慰丢了孩子的父母,而不是聋了,这会儿也听不太下去了,“保护他们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漠羽快速眨了眨眼睛,问道:“大人,您不需要一位熟悉环境的向导吗?” 金轮用眼神指向老紫,“这不是吗?” 老紫盯着茶杯没说话,仿佛能给那玩意看出一朵花来。 漠羽肉眼可见地蔫了,却还是回答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漠羽,这件事涉及的问题可能比预想中的更麻烦,我们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如果受害人消失了,那案子该由谁来声讨?你的任务很重要,甚至不下于找到图雅,明白了吗?”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老紫再度对金轮的语言艺术叹为观止,几句话下来,可能会消极怠工的漠羽就精神满满了,而且还用那么像个小年轻的模样回答……这真的和他平时的状态很割裂啊!! 问完了想问的事,再订好了两间房,然后这位一路风驰电掣,把他这身老骨头追断腿的家伙忽然就不急了,还让他好好休息。 “你不再问我点什么,或者出去找人?”老紫那是真的疑惑。 然而金轮的回答是一个淡淡的笑,“好好休息,晚上再找你。” 对于忍者,悄无声息地消失是必备技能。确如金轮所说的,他们大半夜悄咪咪地出发了,换上一身夜行衣,没有惊动客栈里的任何人,而且还特地留了影分身打掩护。老紫能理解这份不想暴露的谨慎,但他不理解的是……为什么金轮能精准找到某个外表看来并无异常的窝点。 这里表面上只是家平平无奇的车行,但机关一开,那地底可是真的热闹。牢笼关着数量众多的孩子,从十几岁到几岁不等,他们被分门别类地关着,男孩和女孩,年龄大的和年龄小的,长的好看的和不好看的,就像商品一样。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老紫从没见过这么有效率的寻找,他们不止找到了图雅,还找到一个拐卖孩子的窝点。 车行的确是很好的掩护,拐了孩子往车上一丢,再回到这里。想要转移,那就再用现成的车子来运就好。或许有些倒霉的租车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成了共犯。 “我们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不问您的,您也应该保持沉默。”面无表情的金轮的确很有压迫感,他迅速穿过隧道,全程没有任何停顿和张望,精准无误地找到了关着图雅的牢笼。 面对一群七八岁的小女孩,金轮的表情好看了一点,竟然还能克制地用强化后的泥土捏出了开锁的钥匙。他没有直接走进牢笼,而是半蹲下来,温柔地问道:“图雅在吗?” 被喊到名字的小女孩睁大了眼睛,惊慌失措的小孩并没有注意到来的是两个人,等她鼓起勇气往外看时,立刻看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人。 “红发爷爷!”图雅用平生最快地速度跑出牢门,一把抱住老紫的腿。 小女孩哭得稀里哗啦,尖锐的童声在地窖里回荡。老紫吓得赶紧抱着孩子可劲哄,还把特意装着的方糖拿了出来,心道这下肯定会引来守卫了吧。说来也怪,他们这一路下来,根本就是畅通无阻,没遇到半个看守,这显然不正常,难道是金轮或是他还有其他手下来了? 但金轮已经警告他不要乱问了,本来他们也不算一个阵营,的确不该问得太多。 “你带图雅回去吧,交到她父母手上,天一亮就出城。”金轮并不在意那孩子没有选择他,而牢笼中还有更多明亮的眼睛看了过来,她们怯生生地挪到牢门附近,既期待着自由,又恐惧未知的危险。 “你不走吗?”老紫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了,他的直觉一向很准,在猜到金轮要做的事时,他是既悲观又有些兴奋的。理性告诉他成功的可能微乎其微,感性却不自觉地期待着某种可能,一个开天辟地的可能。 金轮温柔地注视着孩子,转到他身上时却又冷硬起来,“你做好叛逃的准备了吗?” “……” “没有的话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