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许霁没走成。 因为周郁伸手将卫许霁拉回房间了。 周郁左手拿着卫许霁嗡嗡作响的手机,接通庞喜打来的电话,冷静地说:“她今天不走,你在附近重新开间房,钱我报销。” 右手将卫许霁按在墙上,动作粗鲁,嘴里却好声好气的和卫许霁商量:“宝宝,宝宝我们谈谈。” 卫许霁其实很不喜欢听周郁这样说。 每次周郁说“我们谈谈”,都是要严肃冷漠的和她洽谈一些关乎底线的东西。然后她们会出现分歧,会吵架,或者,周郁会伤害自己。 如果卫许霁上网,她可以说她现在对“我们谈谈”四个字PTSD了。 可惜她不懂,她只能按住下意识紧缩的心脏,恐惧的接受未知的到来。 周郁去给卫许霁倒了一杯温水,温热的水汽在灯光下氤氲蒸腾,袅袅升起。 接着,周郁在零下几度的冬夜打开冰箱,拿出一盒新鲜的冰块,扶着冰箱开始嚼。 卫许霁坐在沙发上,目光追随着周郁的动作,紧张地看着周郁。 周郁很长一段时间没当着她的面吃冰块了,卫许霁还以为周郁现在戒了。可那日渐熟练的动作,分明就是在说她每天都是这样的。 说着“谈谈”的周郁没有直接开启话题。 过了两分钟,周郁嚼着冰块打开了室内的窗户。窗户是离沙发很远的那扇,只拉开了短短的一截。 因为开太大会冻到卫许霁,但她现在又实在需要冷空气来清醒。 酒店外的路灯不辞辛劳的亮着,飞虫萦绕在路灯下,却没分到一丝暖意。路上偶尔会路过几辆车,街上已经没有人了。 人行道旁的白蜡树树枝曼妙摇晃,随意涂抹马路上用树影装点出的油画。 天上阴沉沉的,月牙被遮住,也瞧不到什么星星,唯余大片的阴云涌动。 明天应该会下雪。 清醒的差不多,周郁将窗户关上,又拉上厚厚的窗帘。 走到桌子边,她随手拿了个果盘里的橘子,坐到卫许霁旁边,边剥橘子边说:“我不是要赶你走的意思。” 周郁的声音里夹杂着浓浓的鼻音。 周郁没有鼻炎的毛病,甚至,刚才说话时,鼻音都没有那么严重。 卫许霁听出来了,周郁哭过,在周郁看窗外时。 听她这样,卫许霁原本就柔软的态度更是化成一捧水。 膝盖并在一起,手指不断搅弄,卫许霁温吞的道歉:“真的对不起,我又理解错了你的意思。” 橘子皮扔进垃圾桶里,空气中又开始活泛起酸涩清新的味道。 周郁沉下眸子,开始低头撕白络,提了提唇角,才说:“在我说话期间,你先不要说道歉的话。” 这是句不太客气的命令。 “好。” 卫许霁唯命是从。 “我是想和你说,在非原则性问题上,我不需要你的事事顺从。我们在谈恋爱,我不是在当皇帝,你也不是在扮演没有感情的木偶,你不用全盘接受我给予你的所有东西,某些你不喜欢的,讨厌的,都可以拒绝。” 一瓣橘子的白络被撕干净。 周郁尝了一口,酸的,伸手扯出一张卫生纸,把酸掉牙的橘子吐到卫生纸上,连同剩下的,一起丢进垃圾桶里。 今天的水果是方方去买的,方方之前总是买甘甜的橘子,周郁吃不惯,昨天多提了几句要买酸甜口的,谁知道居然买成纯酸的了。 周郁又从果盘里挑了一个。 “你没发现吗,从我们认识遇到开始,你就一直在围着我转,你所做的每一件事的初衷,都或多或少掺杂着我。” “这样不好吗?”卫许霁插嘴。 卫许霁试图举例子:“学校里的宣传栏贴着照片,照片下是座右铭,有人就写了另一个人的名字。老师当时说,有追赶的目标是好的。” 其实这个人就是卫许霁。 她留了周郁的名字。 因为她私心想让两人出现在同一区域,供人瞻仰。 周郁听她说过这事,淡淡地扫她一眼,卫许霁润润唇,低声改口,“这很不好。” 道歉的话卡在嘴里,因为周郁刚才警告她不许道歉。 可周郁不也说她不是没感情的木偶,她可以不用全盘接受周郁给她的东西吗? 卫许霁小小纠结了一下,仍是说:“抱歉。” 周郁没生气。 周郁的眼睛眯起来。 “就是这样,宝宝,你可以拒绝我对你的所有非原则性的要求与命令,这并不过分。” “拒绝我是你的权利,你不应该为了所谓的‘爱’的名义,自己将自己的权利阉割掉。” 周郁温声说:“宝宝,你有没有意识到,你不拒绝我,你割舍掉自己的权利,是因为你想让我用同样的方式对你,你在瓦解我对你说‘不’的权利。当然,这个问题在整件事情中只占很小一部分,我们可以姑且轻轻揭过。” 三言两语将卫许霁埋藏在内心深处的劣根性挖出来。 卫许霁呼吸骤停,瞬间攥紧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