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如周郁所说,雨停了。 再刷新天气预报,上面只显示晴天,气温回暖。 于是,卫许霁收拾着东西,准备接周郁下班时,方方和柔柔围过来,问周郁的那一招是六爻吗? 然后委婉的提出,能不能拜托她请周郁给她们算一下什么时候暴富。 卫许霁迟疑地看她们一眼。 baofu? 抱负?抱父?爆副? 什么意思,不懂。 一双手按在卫许霁肩上,没用力,卫许霁仍顺着力的方向坐下。 周郁站在她身后,身上穿着半干的校服,妆容柔弱可怜,脸上客套恬静的笑又很好的淡化了这份“弱”。 她胳膊搭在卫许霁肩上,校服袖子挽上去,露出光洁的小臂。小臂内存有青紫的淤青,不是化妆效果,是昨天拍戏时留下的,还未消解。 周郁莞尔,打趣:“新时代的青年还信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 “不是六爻,昨天是和她说着玩的,瞎猫撞上死耗子,碰巧蒙对了,算不了财运。” “不过,我可以给你们提薪。” 提薪二字一出,沮丧二人组眼里迸发出渴望的光,回酒店的路上,脚步都轻快许多。 雨后的街道藏着股捉摸不定的寒,空气也不如往日干燥,吸到肺里,像是做了一次喷雾加湿。 白蜡树沉默的矗立在街边,枝叶往下滴答着未抖落干净的雨水。街面偶有不平的路段,积聚一汪水洼,倒映着这座城市的另一副模样。 剧组收工正碰上三中学生放学,三三两两结伴同行,吵吵嚷嚷,碰到水洼也不躲不避,故意跳进去踩一下,溅身旁的好友一身水,再嘻嘻哈哈的跑开。 “我们不会放那么早。”卫许霁看着那群和她同龄的鲜活少年,长睫眨了眨,话里透露着不开心:“就算走读,也是要上两节晚自习的。” 她现在住宿舍,要上三节晚自习。 晚自习很无聊。 每天,在学校的每一天,她要花一节晚自习把单调重复的作业写完,然后就是两节晚自习的发呆时间。 摊开一本教科书或者试卷,手里拿支签字笔,低着头,要这样枯燥的坐九十分钟。 这个坐姿是路望今教她的,路望今说,这样就没人发现她在发呆,班主任也就不会给周郁打电话,请周郁喝茶。 路望今和祝简不住校,不上第三节晚自习。于是到最后,教室里,连个打扰她,倚着她的桌子传纸条或是递零食的人都没有。 四周只剩静悄悄一片,以及唰唰的摩擦声。 卫许霁歪头,问周郁:“你读书时,通常会在晚自习做什么?” “写作业。” “写完作业呢?” “睡觉。”周郁笑了,她觉得自己似乎不是一个好榜样。 果然,卫许霁小小惊呼一声,食指抵着上唇,定定瞧了周郁一会,眼里明灭着璀璨的光。 周郁:可爱,想rua。 卫许霁凑过来,小声分享经验:“路望今说,睡觉被抓住会被叫家长。” 周郁点头:“对。” “那你怎么……” “我身体不好呀。”周郁耸耸肩,眉眼是藏不住的轻松:“忘记了么,我升入高中前,当着我妈的面晕倒过一次。开学后,我妈就和班主任说,我身体不好,让他多照顾照顾。” 周郁说的,卫许霁自然不会忘。 “后来,我睡觉被老师抓住过一次,巡查老师问我生的什么病,吃的什么药,我就把书包里的药盒翻出来,从那之后,再也没有老师查我了。” 周郁卡了一下,突然愉悦地笑起来。 她觉得自己中间那段“生的什么病,吃的什么药”,听起来有点像林妹妹初入贾府时王熙凤的问话。 笑完,她掖了掖唇角,拉着卫许霁上台阶,缓声继续说:“有个老教师,五十多岁,教物理的,现在应该退休了。” “高三的某次物理考试,他监考我们,我写完,趴下去睡了。老教师走到我旁边,看我的答题卡,抽出来,正反看完,拍醒我……你猜他说什么?” 周郁抛了个钩子。 卫许霁左思右想,轻声道:“有道题做错了?” 不能吧。 她可是周郁诶。 天文和物理息息相关,周郁当年能报考科大的天文学,肯定代表着周郁很擅长物理。 而且大学时她的绩点在专业前几,金宝当时查到的资料里还说,院里有保研的名额给到周郁,她没要,大四念完就回海市做钢琴调律师了。 卫许霁惊觉,当时她觉得平凡的履历,现在看来也是熠熠生辉。 周郁只是没如前世那般走到最顶端。 不远处传来铃铛脆响,是几个骑着自行车的学生。 周郁拉了一下卫许霁,摇头,踢开一块拦路的石子,笑着道:“老教师说,热不热,要不要开空调。” “开了吗?” “开了。老教师去组织部办公室拿的空调遥控器。” “那你又睡了吗?” “没有,我交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