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盖的不严,随着周郁的动作,滑到小腹下。 夏季的衣服都很薄,除了周郁,大概没人会在这样的天里穿着厚外套。 背后人的温度透过T恤传递到卫许霁身上。 她屏住呼吸,很明显的感觉到周郁起伏的胸腔与缓慢的心跳。 周郁身上融化的冰水,被被子吸走了一半,另一半依附到了卫许霁身上。 不太舒服,但凡换个人,卫许霁就要动手打人了。可现在,她僵在那里,回忆着周郁话里的哭腔。 是在为她的摇摆而难过吗? 卫许霁竭力控制着不让温热的眼泪掉到周郁身上——怕周郁会不舒服,擦了又擦,却擦不干净。 周郁的臂弯逐渐收紧,牢牢禁锢住她。 “你为什么会因为拒绝我而痛苦?卫许霁,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可惜?” 卫许霁否认:“不是,我不可惜,我不痛苦,我只是……只是觉得你那么好强的人,不该困在我身上,我不想伤害你。” 周郁呢喃,像是在自言自语:“你和她确认关系了吗?没有吧。这不是移情别恋,更不是出轨,只是在不同阶段找到新的更契合的人。谈恋爱,分手,很正常,为什么一定要抱着对她的执念不放手?” 卫许霁沉默下来。 谈恋爱,分手,很正常。 是呀,这在卫许霁所在的那个世界也很正常。 修仙者的寿命太长了,只要修为足够,说不定能与天同寿,而他们的伴侣却不一定能有那么久,理念不合而半路解契的也大有人在。 没人恪守什么“牌坊”。 但卫许霁的一生太短了,短暂匆匆,她只爱慕过宫锦一人。 她不愿像周郁口中,那么简单的,把宫锦当作人生的一段过程。 她更不愿意做周郁的“过程”。 “你为什么喜欢我?” 她们并没有相识很久。 最开始的接触,卫许霁对周郁并不礼貌。 她前不久才得知情人和包养合同的真相,两者的意义,对于卫许霁来说,等同于羞辱。 可周郁居然可以忍受下来。 周郁明明最不会忍让。 家里会给周郁安排更体面安稳的工作,更优渥富足的生活,周郁却为了精神自由,拒绝家里的接济,离经叛道的租住在五十平的出租屋。 这样的人,怎么会忍受那样赤裸的金钱羞辱,陪她玩“包养”游戏的? 卫许霁想不明白。 指尖的冰块因她的体温陷进一个凹槽。 指腹已经被冰的感受不到特别明显的温度了。 卫许霁垂着头,默数自己从与周郁认识以来的种种“罪行”。 周郁松开卫许霁。 没人比她更卑劣了。 她喜欢小师妹,所以费尽心机想方设法地将小师妹拉到这个世界,让小师妹平白承受了三年的孤独。 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与世界,怎么会不孤独? 小师妹对她的好,更多的是对宫锦的追忆与思念,是对“天涯沦落人”的情感寄托。 她让卫许霁不要再喜欢宫锦。 她自己却记得关于小师妹的所有事情。 酒店走廊里传来焦急的踱步声与谈话声。 两人都听到了,却没有一个人去开门。 “我喜欢你对这个世界的赤诚,涉世不深的懵懂,和那双干净的眼睛。” 周郁心道:长生,抱歉。 “我知道你在挣扎,你觉得和我相处和合拍,又觉得对不起她。你以为,只要把我们的感情划定在朋友的范围里,无论再发生什么,无论我对你做什么,你都可以心安理得接受,因为‘朋友’就是我们这段关系的最大豁免权。” “可是,不是这样的,卫许霁,你在知道我的心意后,还愿意与我共处一室,还觉得和我在一起开心放松,不厌恶我的触碰,喜欢我身上的味道,会因为我和别人吃醋,这已经不是朋友的范畴了。这是爱。” 周郁循循善诱,在掺杂了砒霜的面包上涂上一层一层甜美的果酱。 太可耻了,她居然用这样的话语去引诱长生。 没办法。 她等不及了。 慢慢来太漫长了。 尽管她们重逢没有几个月,但是小师妹已经因为宫锦的事惹怒她很多次了。 她怕自己真的陷入对于自我的彻底否定中,成为一个自怨自艾的废人。 怕自己真的会讨厌卫许霁,这个她倾注了那么多心血,她一直盼望着的小师妹。 周郁上学时就知道,爱情对于女人来说,是一枚包装精致的毒药。 剪切掉她们旁生的枝芽,将每一个不规则生长的女人驯化成模板里的傀儡,让她们天生缺爱,又叫她们去追求爱,去为了爱人奉献自己。 她最理解不了的,就是为了爱情失去理智,放弃自我的人。 可现在,她竟然卑鄙的用这个谎言去哄骗单纯的小师妹。 周郁苦笑着,嘲讽自己的可耻,虚弱的补充说:“卫许霁,我真的……真的讨厌你的赤忱。” 衬托的她仿若是个罄竹难书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