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太守派出的快骑,日夜兼程地把消息报送到了忆祖山。
玄月就在杨瀚身边,听到这消息不由娇躯一震,果然被三公院抢先了,神君会不会因此更青睐三公院呢?
玄月心中惴惴不安起来,却不敢表现出来。
毕竟,都是神君的子民,照理来说,不该分个彼此。
如果说出来了,未免显得有私心,万一惹得神君生厌,那是玄月不可承受的后果。
杨瀚瞟了玄月一眼,这孩子整天捂得严严实实的,看就只能看见一双眼,显得颇有神秘的美感。
不过,这么一捂,貌似她一见自己就紧张的双腿发抖、舌头打结的毛病就好了。
“知道了,他们只在大雍会见了徐撼和沈荣,次日便启程赴京了?
那么……应该是后天就到京城了。
告诉李相,把他们安置在望龙城,等候传见。”
黄耳答应一声,就像春天的小蜜蜂儿似的飞出去了。
这个二狗子,宫廷行走,总是不那么稳重,比起他干爹可差远了。
不过何公公现在身为大内总管,也是诸务繁忙,眼下在重点操办纳荼氏女为贵妃的事儿,根本不可能在御前听用。
杨瀚便甩了甩衣袖,径直走出了御书房。
玄月也不消吩咐,便像影子似的跟在了他的后边。
杨瀚一出宫门,玄月马上把取来的一件大氅披在他的身上。
深秋时节,风已颇有寒意了。
杨瀚吁一口气,便向一角飞檐,斜挑于空的殿宇走去。
那是律政楼,当初召集诸族公子,共同编纂三山律的所在。
如今,编纂早已结束,大法已经颁布,三山律的原稿就存放于此,这律政楼也顺理成章地成了王室的藏书库,现在里边储放了不少三山世家献纳的孤本、绝本、已近失传的几百年前的史料。
从瀛州和南孟,也淘弄了不少的绝世孤本,储放其中。
这些东西,可是比金银财宝还要宝贵的东西,因此,看守颇严。
那楼顶四处安置劲弩的地方,现在已经各修了小亭一座,劲弩架设其内,常年有内卫在此值守了。
楼下,宫门处,也有内卫持械看守,见大王带着一个女侍卫走到门前,门口侍卫忙扶枪单膝下跪行礼,然后赶紧打开了宫门,杨瀚便负着双手走进去。
玄月脚下无声,猫儿一般,轻盈地跟在杨瀚的身边。
大殿中没有掌灯,如今这里是严禁火烛的,窗子也没有开,所以显得很是昏暗,甚至透着些阴冷。
杨瀚没有停留,直接走向楼梯,向上走去,空荡的大厅中,回响着他的脚步声。
玄月依然跟在他的身后,落地无声。
渐渐的,玄月感觉自己的脚步与杨瀚同一频率了,他抬腿,玄月抬腿,他落地,玄月落地,两个人的步幅甚至都一模一样,所以看起来,他们登上楼梯的动作,就像是连在一起的两个人,同步移动,整齐合一。
这种感觉,真是奇妙。
玄月的眸子不由迷离了一下,有些陶醉于自己与杨瀚的同步,仿佛,一下子与她的神贴得很近很近,激动人心。
杨瀚走到了顶楼,这里的门口,赫然肃立着四名武士。
乍一看时,玄月几乎以为他们是铁铸的假人,否则,谁会在这密闭的大殿里,在这静谧昏暗的所在,静静地肃立在那里?
但是,他们齐刷刷地向杨瀚行礼了。
杨瀚点点头,走过去,从身上取出了一把钥匙,一名侍卫马上从自己怀中摸出一枚钥匙,抢先一步上前,把钥匙插进锁孔,左旋右转地拧动着,片刻之后,传出咔地一声轻响,那侍卫才退到一边。
杨瀚上前,插入钥匙,又是一番操作,那道门终于轰然左右闪开。
这时玄月才发现,那门只是在外边包了一层木皮,里边竟是铁铸的,厚有一尺,恐怕若非有机括之力,这门开的不会那么顺利。
这是什么机密的所在?
玄月有些骇然,见杨瀚在门开之后,回头看了她一眼,马上识趣地低头退到一边,这等所在,显然不是她有资格进入其中的。
但是,杨瀚的声音却在耳边突然响起:“进来!”
玄月讶然抬头,这才确认杨瀚真是对她说的。
杨瀚举步走了进去,玄月呆了一呆,才急忙抢步跟进去。
沉重的铁门,在身后缓缓合拢了,最后铿然一声闭紧。
里边仍然是高而幽深的宫殿通道,随着铁门关闭,里边立即漆黑一片。
玄月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剑,但是眼前嚓地一声,一道火光亮起,杨瀚手中已经举着一支火折子,旁边墙上就有灯,杨瀚将灯点燃,提在手里,继续向前走去,玄月吁了口气,马上跟上。
大殿的尽头,供着一张几案,杨瀚走到一半就停下来,回头看了玄月一眼,道:“跟着我的步子。”
说着,杨瀚已不再直接往前走,而是左拐右绕,在大块的地砖上曲折地转了起来。
此间必有机关!玄月暗想着,赶紧跟住杨瀚,寸步不离。
终于,杨瀚停住了,玄月措手不及,“诶”地一声,撞在杨瀚的背上,鼻子一酸,顿时泪眼朦胧。
杨瀚回头看她一眼,道:“蒙着巾,耳目不灵便的,以后不要戴了。”
杨瀚不说还好,这一说,玄月马上想起了当初那羞不可抑的一幕,当初怎么就昏了头,居然做出那种事来?
就是因为在杨瀚身边,便方寸大乱,脑子成了一团浆糊,可事后想想,哪怕正在床上躺着,她都羞得马上拿被捂住脸,恨不得赶紧死了算了。
此时杨瀚一说,玄月的脸蛋顿时又滚烫滚烫的了。
杨瀚说完,就没再理她,而是转身回去,又引燃了面前长案几上的两盏灯,灯光亮起,案上供奉着的五元神器顿时呈现在玄月的眼前。
四只颜色各异、形制古朴的如意,交错卡架在一起,托着一只黄澄澄的金钵,灯光一照,宝光氤氲,整个器具,都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气氛。
玄月娇躯一振,两眼顿时直了。
她见过这东西,她在太卜寺的大殿上,在壁画中见过这件宝物,只有神君才能驾驭的宝物,传说,它能穿越古今、它能瞬间抵达四宇八荒、它能控制四时节气、它能驾驭可怖的龙兽,眼前的……就是么……杨瀚看着这五元神器,神情变得复杂起来。
有空时,他也会悄悄来,揣摩这五元神器的作用,他知道这东西造化无穷,实际上不管是一千年前的徐福,还是他杨家的先祖,都没一个人能完全摸懂这东西的功用。
如果能把这东西的功用完全搞清楚,驾驭龙兽的本领就实在不算什么了,可惜,祖先一辈辈揣摩那么久,都没搞清楚,他自取回这五元神器这两年又忙于政军和军事,参悟时间更少,所知就更有限了。
“神君,这……就是五元神器么?”
玄月忍不住问道。
杨瀚睨了她一眼,微笑道:“你倒聪明,居然猜出来了。”
玄月赧然道:“不是的,太卜寺的神殿中,有一副据说是从上古仙人洞中临摹来的壁画,玄月在那幅壁画中,见过这神器的样子。”
杨瀚一听,眼睛顿时一亮,他知道,自己的祖先当初得到这神器,就是在一个古洞中。
只可惜,他的曾曾曾曾祖母只说过这么一句,却完全没提过那幅壁画在那。
他揣摩不透时,也曾想过那幅壁画,问题是毫无线索。
想不到,五百年前太卜寺迁入内陆时,居然把这幅壁画临摹了。
杨瀚强抑激动,不想让玄月明白他对那副壁画是如何地重视,但心中对自己带玄月来,却是更加得意了几分。
带她来,是为了表示信任。
信任,也是让一个人死心踏地臣服于他的手段。
虽然,玄月一直表现的对他无比忠诚,按照她的说法,太卜寺的人都是他的狂热追随者。
但……毕竟是一面之言啊,如果他是那种人家说什么就毫无保留地马上信任么的人,他也活不到现在了。
大秦竟有关于这宝物来历的壁画,妙极!若我去参悟一番,说不定可以找到新的功用与用法。
杨瀚心思急转,暗暗想着,他对那个大秦太过陌生,迄今为止所接触过的人,只有玄月一个。
玄月就是他在大秦的眼睛和耳朵,一定要让她完全地忠诚于自己,哪怕是太卜寺,也要靠边站。
杨瀚微微一笑:“原来如此。
不错,这就是五元神器,寡人的至宝。
寡人很信任你,前往三山的时候,你要为寡人,看护好它。”
“神君要把它交给玄月看护?”
玄月惊讶地看着杨瀚,激动地道:“玄月定然粉身碎骨,也要卫护神器的安全!”
“寡人自然是信任你的。”
杨瀚伸手一托,便托住了想要拜下去的玄月,见她还蒙着面巾,便伸手去解,说道:“寡人说过了,在我面前,不要再如此装扮。”
杨瀚将她的面巾轻轻展开,露出一张白净如美玉的脸庞,杏眼桃腮,灯下看去,双眸流光迷离,美丽异常。
杨瀚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抚过她的嫩颊,道:“真是我见犹怜。”
“神君……”一听这句赞美,被解下面巾的玄月又犯病了,心口跳得飞快,呼吸喘得厉害,两条腿酥软的快要站不住了,慌得她一双手紧紧抓住杨瀚的手臂,可身子还是因为双腿软得要撑不住而向下滑,只能乞求地向他开口。
杨瀚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任何一个男人,被一个气质高洁,小仙女儿一般的女孩子敬畏得如同神明,都会如此感动的。
杨瀚一伸手,便圈住了玄月的小蛮腰,使她不再向下软倒。
可玄月的心还是跳的厉害,这么亲昵的举动……神君这是对自己表示亲昵?
我该怎么办?
我……我身份低微,这是在亵渎神君?
可……可神君的意志,是不容抗拒的?
我该怎么办。
杨瀚看到了她眼中又慌又怕、脸上不知所措的神情,怜意更是大生,便猿臂一紧,把她搂到了胸前,轻声地道“傻丫头,自那日后,你不跟我,还能再跟旁的男人么?
自那事后,你不跟我,寡人甘心让你嫁给旁人么?”
玄月听得如痴如醉,巨大的欢喜感突然如醍醐灌顶般流遍全身,晕淘淘的已是什么都想不起,什么都不会说了。
杨瀚看了不由食指大动,他身边自有绝色,但如此风情气质的,却是绝无仅有,唯此无二。
令他心中,也不禁漾起一抹温柔,便轻轻勾起怀中玉人那小巧的下巴,凝视着慢慢亲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