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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6章 宰相卖惨(1 / 1)

坤宁宫里,始终洋溢着喜气儿。

以徐海生、何善光、李向荣等大太监为首的阉人们尤其高兴。

小主子诞生,江山后继有人了,他们也觉得有了奔头。

当然啦,他们的年纪都比杨瀚更大,照理来说,他们应该走在杨瀚头里。

但是……管他呢,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嘛。

再者说了,猫儿骟了还能多活好几年呢,他们也是去了势的,应该会长寿的。

千寻和小谈这几天也是天天往坤宁宫跑,看着那小人儿,再加上她们也是有了身孕的人,那种奇妙的心情,实在难以形容。

如今,已是王太子殿下出生的第三天了,杨瀚终于喜气洋洋地唤来了大内总管何善光,宣布大赦天下。

大赦条件的机会其实还挺多的,诸如新皇登基、皇后临朝听证、皇室大丧。

册封皇后、皇子,或者皇子有人生大事发生之时。

还有重大祭祀比如封禅、效祀,又或者改年号、尊号,打了大胜仗。

有时发生严重的自然现象,灾异或者祥瑞,甚而皇帝出巡、徙宫等大事时也会推行大赦。

杨瀚大捷归来时,就有大臣上书,谏议大赦了,但杨瀚留中未发,他要等的就是自己儿子出生的这一刻,为王太子造势。

王太子,只能是小青所生,这一点根本没得讨论。

小青还没怀有身孕的时候,杨瀚就已宣布江山共治,将来一统称帝者,将是他和小青的孩子。

因此,一切准备工作,早命高初都准备好了。

只有册立诏书上留了些空白,因为小青生的是男是女尚未确定,要等生下来,诏书上才能写上册立为王太子或者王太女。

如今一切停当,杨瀚在一天之内连发十道诏旨,把之前修了十天的活儿都赶出来了。

册立王太子的诏书颁行天下!颁诏,改国号为吴,年号为重光元年。

杨瀚用吴为国号,是因为他出身于建康,而建康最早就是先秦时吴王夫差在此地筑城所建,当然,这个原因他是不会公诸与众的。

颁诏,建参赞军机院,总理军机衙门,兵部,共同负责军事。

一个相当于参谋本部,一个负责领兵打仗,一个负责日常训练、兵饷军械管理,以及根据其他两个衙门的考核,确定兵将的升迁。

由此,又是一通的任命,诸如文傲、林仁全、张狂等武将,从瀛州招纳而来,已经为他培养了一些中低军校的武将,加上此番跟着他南征立下大功的将领,俱有封赏。

一道道诏书颁发下去,传诏的小黄门儿走马灯一般。

李淑贤进宫时,见到的就是这般忙碌的场面。

杨瀚扶着小青,正在宫中缓缓走动。

自然顺产的产妇,一般静卧一个时辰,就可以慢慢起身下地行走。

如今已经过了三天,小青又是练武之人,身体强健,气色体力,恢复的都极好。

千寻和小谈正在房里,一左一右看着王太子杨贤。

千寻伸出一根手指,任由王太子紧紧握着,一惊一乍地道:“哗,小贤力气好大,你看看,抓的多有劲儿。”

小谈看得好不揪心:“姐姐你轻着点儿提手啊,你看他那小手指头,那么细,可别弄伤了。”

千寻白眼儿道:“我哪有使劲儿,你别喳呼,你看,小贤本来闭着眼睛,让你一吵,都要睁开了。”

听着二人争吵,杨瀚和小青不禁莞尔,这两个人,跟小孩子似的,每天一大早就来,敷衍了事地问一声安,就冲过去看孩子了,抱孩子的时间比他们这对亲生父母还多,把这孩子抱得晚上不叫人抱着悠上一阵儿,都不肯好好睡觉了。

这时,黄耳公公禀报,右相李淑贤求见。

小青讶然了一下,道:“快快有请右相。”

小青对于治理朝政,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她也明白,在东山西山尚未融合之际,就把他们彻底合并,会有很多麻烦。

因为东西两山并没有经过一场大战,打仗固然极具破坏性,对于新建,却也起到了打碎旧的桎梏的作用,你看从南秦、南泽、南孟归附来的力量,就不可能因为人事安排、制度确定、土地分配等等问题发生纠纷。

而东西两山不同,因而也就必须得有一个缓和适应期,但小青又懒政的很,这些事情当然全都压在了李淑贤的身上。

李淑贤当的是宰相,实际上连小青这个女王的很多事情都承揽了下来。

所以,小青对这个其貌不扬,却满腹才学、勤于政事的人非常地敬重。

李淑贤被直接领进了坤宁宫,进来一瞧,大王、青女王、千寻贵妃,谈妃都在,连襁褓之中的王太子都在,登时血气一涌,满面红光,这等殊荣,这是极其信重青睐的人,才会如此不见外啊。

李淑贤赶紧长揖,逐一见礼,才说了两句,就被小青笑着打断了,道:“李相快请坐,你前日上的贺表我看过了,文彩斐然,当真不愧是瀛州名士。

李相今日进宫来,又是为了什么呀?

杨瀚扶着小青坐了,向李淑贤做了个按压的手势,李淑贤见他二人都坐了,这才在下首坐好,把事情对杨瀚夫妻二人复述了一遍。

小青才听了大半,一双柳眉就竖了起来:“掳人子女,逼良为娼,甚而剔人筋络,沦为废人玩物,种种恶行,当真天人共愤,死有余辜,这个玄月,杀得好,要是我看见,也一样都杀了!”

杨瀚忙安慰道:“你身子还虚着,别动气。

我刚颁了大赦天下的诏书,除十恶不赦大罪,皆可减罪三等。

十年以下徒刑者,赦免出狱。

这个女子,一气儿杀了六十二个人,杀性,着实重了些……”小青刚一瞪眼,杨瀚忙道:“虽罪无可恕,但情有可愿,因此,怎样算来,也不属十恶之列,我看,减罪三等后,死罪必可免了。”

李淑贤眼巴巴地看着,心道:“这是我禀报的重点么?

问题的关键不在于玄月死不死,而在于由谁来断这个案子啊。”

只是,高初在大王的心目中,也是极受宠幸的人,而且大王和青女王固然是夫妻一体,但是这两套班子,要论远近,自己这边实是差着一层儿,这话该如何说起呢?

趁着杨瀚两夫妻说话,李淑贤急急思量片刻,这才插个空隙,咳嗽一声,道:“大王,女王,臣说起此事,并非如何裁断玄月一案委决不下,而是因为……咳!大王,女王,臣蒙大王赏识,女王重用,实是感激涕零,治理东山郡,那是竭尽所能,鞠躬尽瘁,只是东山诸部,一向……粗犷。

新迁草原诸部,更是疏于教化,难免生出许多是非来,非法度森严,不能震慑,可是臣……却有心无力,如今外忧内困、身心俱疲,臣恐有负大王和女王的托付,是以食不知味、寝不安枕、昼夜难寐呀……”李淑贤说着,拾起衣袖来,轻轻拭了拭眼角未曾见着的眼泪,可那萧索沉下的双肩,黯然伤神的脸色,却是把一个有心报国、无力回天的大忠臣形象,挥洒得淋漓尽致。

……王太子的诞生,给整个咸阳宫都蒙上了一层春色,唯有冷宫里,冷清依旧。

秋阳明媚,柿子高挂枝头。

宫娥香冬拿着扫帚,一下一下慢慢扫着院中的落叶。

薰然和徐诺,坐在柿子树下的石台旁,石台上放着一个小箩筐,里边盛着针线、布头儿。

薰然膝上放着一件过冬用的袄子,正在缝着补丁。

徐诺则在缝制一件由布头儿拼凑的百家衣,那是给婴儿准备的。

长久的冷宫生活,让她的神情恬淡了许多,眼神儿中也少了几分当初的犀利敏锐,而是多了几分平和之意。

布衣钗裙的她,比起当初的风光,却是别有一番风情。

宫墙外,忽然一阵笑声传来,继而远去,那是一群宫女经过。

香冬停下扫把,仰起脸儿来听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幽幽地道:“听说,王太子降生,大王欢喜的很,宫里的人都赏了双倍的月例,难怪她们笑的开心,偏生我们没有,一定是被人克扣了。”

她和薰然,都是受人排挤,人缘不好,才分得这么个苦差使,并非因为忠心于徐诺,这才分到她的身边,因此徐诺虽听她的埋怨,却也只当没有听见。

薰然瞟了香冬一眼,却道:“听说,如今甚是得宠的千寻娘娘,当初也住过冷宫呢。

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怎就知道,咱们娘娘,来日就没机会,再得大王欢心?”

香冬撇撇嘴,脖子一梗,扫着落叶,便往夹道墙去了。

徐诺对薰然的话却仍是淡淡一笑,未予理会。

薰然见她没有反驳,遂鼓起勇气,道:“娘娘,这男人最是无情,可咱们女人,只要放得下身段,小意儿奉迎一下,叫他们回心转意,却也最是容易。”

徐诺还是没有说话,薰然又道:“娘娘,您是大王玉册钦封过的王后,向自己的男人伏低作小,低一下头,也没什么。

婢子这件破袄子封好后,娘娘去大王面前献百家衣时就换上,再说两句小话儿,使一些哄人的手段,只要大王心一软,还怕娘娘不能重回枝头做凤凰?”

徐诺缝着百家衣,轻声道:“我徐诺,虽是徐家嫡房长女,其实,一直也没什么野心。

家兄其实性情莽撞,做一家之主,少了些担当的。

可是,家父死的早,这个家只能由他挑起来,直到那时,我也不曾想过,要取而代之,我只是暗中帮衬着大哥,幸好,大哥也信我,对我言听计从。”

徐诺手上的针线活儿停了一下,她痴痴地望着脚下渐渐枯黄的野草,过了许久,才又缓缓道:“谁料,他却死了,莫名其妙地死在了杨瀚手上。

我做事,喜欢谋而后动,可家父的早逝,不在我的计划之中,家兄的猝亡,更是在我意料之外,仓促之间,我就成了掌握徐家命运的人,上千口徐氏亲族的前途富贵、生死存亡,俱都决定于我的一个念头……”徐诺看向薰然,轻声道:“你不会明白,我那种感觉。

也许,那是权力,是荣耀,但是久而久之,也会让你觉得,那是一份责任,一份担当。

全看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而我,是把它看作责任、看作担当的人!”

薰然的目中渐渐露出尊敬之意,轻轻地道:“是的,婢子追随娘娘有段日子了,婢子相信,娘娘同宫里那些妖艳贱货全然不同。

娘娘虽是女儿身,却比无数男子,还心怀高远!”

“那么,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你们有多少力量可以支配?

究竟能给我多大的支持?”

徐诺慢慢地站了起来,她枯守冷宫太久了,以致于很多人都觉得她像路边的一棵败草,似乎只要踩一脚,就能把她辗碎,却忘了,至少她一身武功还在!她那双兰花般的柔荑,可以让男人销魂,可以缝制百家衣,也可以拧断别人的脖子。

徐诺一伸手,就已拧住了薰然的脖子,盯着她的眼睛,淡淡地道:“家兄还在时,曾在一次酒醉后告诉我,他说,我们徐家,有一股无比强大的秘密力量,那股力量,比我们明面上的徐家,还要强大!我再问,他却不肯说了。”

徐诺的手在渐渐用力,薰然被她捏住了后颈,胀得脸庞通红,却完全没有一丝的反抗。

徐诺缓缓地道:“家兄死得太突然了,这个秘密,也就随着他一起去了,我仔细看过家兄所有的遗物,都没有找出这个秘密来。

但我相信,既然它是这样庞大的一股力量,就不可能因为家兄的死,而与徐家彻底断了联系。

所以,我一直在等!所以,我虽然败了,却没有自尽以全声名。

我一直在等它来找我,除非我对它没有用。

那股力量是什么?

能不能让我凤凰涅盘、破茧重生?

别叫我失望,如果我的心死了,你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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