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力量悬殊太大了,我挣扎根本无济于事,很快他就将我的衣服扒掉了......”玲珑说起这事,魂魄的颜色微微变淡。 “我见逃脱不掉,只能躺在地上不动,想着等他发泄完自己的兽欲,就会放过我......可他的妻子突然带着人来了,她二话不说就拿东西打我,”玲珑微微皱眉,“我解释了,她也不信,刘泼皮似乎很怕他老婆,就把错推到了我头上,说是我勾引他,他妻子下手便更狠了。” “不知道她打了多久,我头部一痛,就没了知觉。” 玲珑语气平静,说这些时,周身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她不可避免的想起死亡前最后见到的画面。 一张张或讥笑,或淫笑,或嫌弃的脸。 他们听到了她的求助,可没人出手相救,眼睁睁看着她被打死。 他们都认为......自己从百花楼出来,就是一个生性放荡的妓子。 玲珑弯了弯嘴角,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 “你收到的那封信在何处?”桑知问道。 玲珑皱着眉想了想,“我当时看过信,便塞进了袖口,不过那日跟刘泼皮拉扯,也不知道弄掉了没......” 顿了顿,玲珑像是想到什么,面上一幅没什所谓的样子,声线有些微微发紧。 “不过若是姑娘嫌我晦气,也不必特意开棺去看,替我向温溪问一声好,道个别即可,反正我已身死,平不平怨的谁又会在意,死了也就死了。” 玲珑自嘲一笑。 “我在别人眼中不过是个娼妓,他们只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更何况我也不在乎他们,不需要他们相信我。” “只要我在乎的人信我,就足够了。” 桑知眉梢微微扬起,一双淡漠的黑眸直直的对上玲珑的视线。 “那你为什么还不走?” 玲珑看着地面,没有答话。 “虽嘴上说着不在乎他人看法,可若真不在乎,灵魂早就散去。你不走,是因为心中有怨,你好好的一个姑娘,凭什么被人强暴又污蔑,你心底难道当真一丝一毫对平冤昭雪的渴望都没有?”桑知的声音坚定有力。 玲珑睫毛微颤,不敢看桑知。 桑知缓缓踱步,“温溪为了求我帮你,将母亲唯一的遗物都交予我了,心中想想在乎你的人,下次万万不可再说这般自轻自贱的话。” 玲珑轻轻嗯了一声。 桑知视线扫过杨大福和他妻子二人,言简意赅道。 “开棺验尸。” 杨大福夫妇闻言面露难色。 杨大福妻子撇了撇嘴,不太愿意开棺。 “你不是都在屋子里头看过了,还开棺干啥,她人都死了,再打开万一她不愿意走了咋办?这不是给俺们家招霉运。” 桑知语气淡淡的。 “怎么?是你害死她的?” 妇人顿时变了脸色,尖厉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 “那你害怕什么?谁害的她,她才会去找谁报仇,给谁找霉运,怎么你就不想害你侄女儿的人得到报应?” 桑知横她一眼。 杨大福妻子气的嘴唇嘬蠕了几下,说不出话。 杨大福连忙拉住妻子,引着桑知到棺材前。 “我来给您开棺。” 棺材用楠木打造,料小价高,一般百姓家不一定舍得用这种木材。 看来玲珑的舅父是真心对待玲珑的。 杨大福双手扒住棺盖,双腿猛然向后一蹬,上盖便被微微错开一条小缝。 一股腐臭之气扑面而来,但好在是冬天,尸体腐烂并不是很严重。 玲珑跟在桑知身后,头一次看到死后的自己。 心中犹如堵着一团棉花,这滋味实在算不得好受。 “我的衣服被换过了。” 玲珑闷闷开口。 她生前的那件衣服,被刘泼皮扯出一个大口,而身上这件却很新。 桑知面不改色。 她蹲下身,靠近棺木仔细查看,玲珑的尸体保存得还算完好。 桑知在尸体周身摸索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信件。 “谁给玲珑换的衣服?”桑知问道。 “俺媳妇给换的。”杨大福老实答道。 “那你可在玲珑的袖口发现一封信?”桑知将玲珑的衣角掖好。 杨大福的妻子一听这话,立马摇头,“没有,我可没瞧见什么信。” 桑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在这双黑沉沉的眸子审视下,仿佛 没有人能藏住秘密。 杨大福的妻子被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桑知站直身子,缓缓说道:“刘泼皮家在哪,我去他家查一查。” 杨大福的妻子别过头不说话。 杨大福拉了拉妻子的衣袖,连忙道:“出门直行再向南拐个弯第三家就是了。” 桑知点点头,起身向门外走去。 杨大福目送着桑知,知道他们走远,才半埋怨半责怪的看向妻子。 “你今天咋回事,一直阻拦人家查案,他们若是能替玲珑平冤不好吗?说不定霜儿的婚事还能挽回。” “你做舅母的,别这么小心眼,盼着点自己的侄女儿好不行吗??你原来不是这样的,你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杨大福摇摇头,就进屋去收拾东西了,准备一会儿撵上桑知,看看有没有什么他帮得上忙的地方。 杨大福媳妇站在原地,手指收紧,骨节都泛着青白。 ...... 桑知脚步放的慢。 她扭头看向身边的玲珑:“你跟你舅母的关系如何?” 玲珑歪着脑袋:“舅母人挺好,舅父顾念我从前在百花楼受苦,将我接回家后格外偏袒我,她从未表现出明显的不满。” “怎么突然问这个?” 玲珑不解的看向桑知。 桑知踢了一脚路边的小石子:“她方才说谎了。” “她肯定见过那封信,但是她没承认,或许是她将那封信拿走了,而且她大概率已经将信给毁了。” 玲珑脑袋空白一瞬,顿了顿道:“或许是舅母发现那封信,误以为这是我跟刘泼皮暗通曲款的证据,她怕丢人,所以偷偷销毁了吧。” 桑知看了玲珑一眼,声音很轻。 “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