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说话时,桑知在一旁看的真切。 秦氏的神魂始终沉稳,未见虚妄,可见她没有说谎。 “你的动机我明白了,你虽本心并非残害世子性命,但恶果终究是因你的恶念而起,又因你的怯懦自私而加剧,惩罚在所难免。”桑知认真的想了想,说道。 然而,要将秦氏移送官府,却并不妥当。 关键就在于,秦氏话中的那个和尚,很奇怪。 他专门在秦氏下山时送上这等阴邪之物,必是个假和尚无疑。 可如今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这假和尚很可能抓不到了。 这事官府查不清楚,多半会先入为主,因为秦氏继母的特殊身份和段家的压力,认定她是为了推脱责任才编出来什么和尚,从而草率定罪。 段融见桑知犹豫再三,也想到了这一层。 只是……不将她送去官府,段融又颇为不甘,昱儿的身体毕竟是因为秦氏才毁了的,这一次甚至差点丧命。 若是送去官府,秦氏确实会承担不少额外的罪罚。 思虑再三,段融决定将秦氏送走,离昱儿远远的,不然谁知道她以后会存什么坏心! “不送你去官府也行,但王府你是待不得了,你就对外称病,去我们段家供养的尼姑庵好好的反省吧。”段融面色冷峻,寒声道。 江父一听,眼睛一亮。 这办法好,既不用在京城百姓面前颜面尽失,还可以平息事端,当即忙不迭的应承下来。 秦氏如释重负,又厌弃地瞥了一眼江父,真心实意的点头答应了,末了又补了一句。 “对外称我因病亡故吧,我想干脆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说出这句话,秦氏心中一阵解脱。 江父伪善,令人作呕,儿子也难以管教,她为了丈夫的宠爱儿子的前程,经营谋划一辈子,恶念累积,亦有行差踏错,经常午夜梦回时一身冷汗的惊醒。 比起日日胆战心惊,她更愿意在青灯古佛下,抚平自己的愧疚。 段融听了这话也是一怔,犹豫片刻便答应了,押着人先行离开。 江昱白身体虚弱,陆九思不放心,今夜便留宿王府陪着他。 桑知虽托人给母亲递了消息,但若是留宿,只怕母亲还是难免担忧。 离开前,她给江昱白留下一张延年益寿的符咒。 有了这张符咒,只要江昱白能坚持减肥,瘦下来后,便对身体不会有太大损害。 桑知顺手又扔了个符,解开了饿死鬼的束缚,带着他一起回家了。 果然,刚走到叶府前街,桑知就看到路口处隐隐约约有一盏灯笼,在黑夜中悠悠的泛着光。 走近一看,是梅氏和一个小丫鬟,身后还跟着大黑,不知等了多久。 大黑闻到熟悉的气息,汪汪吠了两声,梅氏顺着目光看去,见到桑知,顿时露出喜色,“知儿,你回来了。” “天这么冷,怎么不在屋里等着。”桑知抚上梅氏冰冷的手。 梅氏笑笑,跺了跺冻僵的脚,“娘闲来无事出来走走,这不一出来就看到知儿了。” 她在屋里实在坐不住,夜色深了,她总害怕女儿一个人在外面出什么事,见外面黑漆漆的她心里也发怵,便带着春翠和大黑出来一起等。 梅氏回握住桑知的手,“快,外头冷,咱们回去说。” 垂眸时,梅氏注意到女儿鞋子上有马镫的勒痕。 桑知虽然没说,但梅氏其实能猜到一点。 女儿应该在外做什么事,她每日都往外头跑,早出晚归的,可能是给人相面,又或是替人做法事。 梅氏欣慰又担忧,女儿身怀异术,每日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不被束缚是好事。 只是世俗礼教对女子总是严苛,搞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论调,若是让二房的人知道,少不了又说些闲言碎语。 梅氏默默的移开目光,既然女儿不说,她便不问,装作不知道,偷偷的帮女儿藏好这个秘密,让女儿每天都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亲眼看着女儿睡下,梅氏轻声嘱咐春翠,明日给小姐换一双干净的鞋来,并且将这脏了的清理干净,免得让人看出端倪。 桑知沉沉的睡了一觉,一觉起来顿时神清气爽。 她瞧着天色尚早,但想了想让丫鬟端上早膳。 往常她若是起早了,会打一套强身健体的拳法,微微发发汗,对身体极好。 只是她刚被林氏堵了一次,还戳破了二叔的花花事,只怕林氏恼羞成怒,再次堵上门。 她不怕林氏找麻烦,但林氏嗓门大,总是没理也要叫三分,吵嚷的人心烦意乱。 今日便早早出门躲个清净! 丫鬟很快将早膳上齐了,桑知早上不习惯用的太多,桌上只有一碗鸡丝粥和一碟汤包。 桑知一打开瓷盅的盖子,角落的饿死鬼飞快的飘出来,在桌旁站定,直直的盯着食物。 桑知顿了顿,拿起勺子喝了一口。 饿死鬼:“粥体晶莹剔透,鸡肉丝白嫩细腻,葱花香菜翠绿,鸡肉的鲜美和大米的醇香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