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结束,纪鸿洲先上车离开。 他回到纪公馆,孩子们已经睡下,秦音还在房里等他。 见他回来,秦音起身走上前,替他宽衣。 “事情谈得怎么样?” 纪鸿洲垂眼看着她,淡笑道: “差不多吧,他明日要离开,总得拍个板儿。时间咱们给够了,不能总由着他们。” 秦音无声轻叹,“北线贫瘠,那位娄小姐,连阜城的雷军长都瞧不上,一杆子给人嫁到北线去,恐怕要委屈死了。” “贪心不足蛇吞象。”纪鸿洲不以为然,“她委屈也得认。” 秦音掀睫看他,“不是我可怜她,我是觉得,这样一个女翻译,留在军政府做事也有用处,她的才能扔到荒芜的北线去,多少有点浪费。” “先解决了联姻问题再说。”纪鸿洲道。 “北线营地,归叶长青管,往后有机会收编张系军这支兵马,我准备交给他去做。” “这次章谨连升,恐怕他会心生不满,得给他立功的机会,叫他平衡一下。” “到时候用不用霍旅长和女翻译,那是他权衡利弊的事。” “爷要管的事那么多,哪有空什么都替别人考虑清楚?” 秦音点点头,素手轻推他结实胸膛: “快去洗漱,一身酒气,熏死我。” 纪鸿洲眉眼勾笑,抬手在她白嫩脸颊捏了把。 “别睡,等我,快得很。” 撂下话,他迈着长腿进了盥洗室。 秦音挂好了衣裳,一回身,见他沐浴竟然不关门,也是无语了。 她走过去,没好气地将门一把带上,摇摇头回到床边,先躺下了。 不过几分钟,纪鸿洲就带着一身水汽出来。 他挤进被子,潮湿的身子贴上来,秦音没来由的烦躁。 “你就不能擦干吗?!” 纪鸿洲撑臂将她拢到身下,眉峰挑了挑: “一会儿还要洗...” “你把我被子都弄湿了!” “...总归你一会儿也要湿,再叫人进来重铺。” “纪鸿洲!” 看她气急眼,纪鸿洲不敢硬来了。 结结实实将人抱在怀里,轻轻柔柔吻了几下,闷声低笑: “怎么了?这么大火气?就为一点小事...” 秦音白他一眼,两手推他下巴: “你越来越邋遢,我最近太久没给你立规矩,你给我下去,今晚不许!” 纪鸿洲胸腔里堵了下。 他一把握住两只抵抗的纤细小手,举高压在她头顶,腰力下压,粗声低斥。 “别闹,爷都这样了。” 秦音更来气了。 “谁要你这样?我没心情,你自己想办法!” 没心情? 纪鸿洲眉头紧拧,定定打量她没有,眼底墨色微深,不知想到什么。 他顿了半晌,点点头,配合的从翻到一边,挨着她平躺,又将被子扯好。 这仿佛瞬间就老实了反应,倒是让秦音看的愣了愣。 “没心情就算了,老夫老妻了,强你也没意思。” 秦音,“......” 纪鸿洲缓下声,“这样,聊聊天儿,也叫我缓缓,成不成?” 秦音扭过脸看他,无声默许了。 男人脸上没一丝恼意,反倒还勾了勾唇,心情很好的样子。 “筝筝,我从没问过你,你当初只看一眼照片,就答应嫁给我,从徽州来湘城的路上,心里也慌吗?” “......” 秦音一时没能接上话。 她就知道,这货得问一问。 “嗯?” 没听到她回答,纪鸿洲翻身侧躺,黑眸直勾勾盯着她,眼里有期待。 秦音对上这样的眼神,没法敷衍这个问题。 她静下心想了想,微微摇头: “没有很慌。” 纪鸿洲一手支起头,“为什么?你不是说,出嫁前都会心慌?” 秦音眼尾轻瞥他,如实道: “我跟颜儿不一样。” 她语气微缓,“从小到大,我跟着母亲翻山越岭,走遍了徽州所有的地方,哪怕是无人问津的山谷和野村,我虽然没离开过徽州,却从不畏惧离开。” “出嫁之前,我父亲母亲就已经不在世已久,大哥也有了自己的小家,他不需要我牵挂。” “我知道自己嫁到湘城,跟纪军联姻,能够帮到他。” “我也认识回家的路,所以我没什么可心慌。” 秦音自幼习医,见惯了人世百面。 她能一眼看穿很多问题,因为从未对下一步往哪里走而感到迷茫,所以也就缺乏对未知的恐惧。 纪鸿洲缄默片刻,又问她: “你就没想过,万一我徒有其表?实则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 秦音唇角翘起,摇了摇头。 “我大哥也看不起懦夫,他既然看重你,我就不觉得你会是懦夫。” “没有半点担忧过?” 秦音想了想,依然摇头。 “最多是夫妻感情不好,大不了谁过谁的,我离了你,又不是养不起自己。” 他们这桩婚姻存在的意义,感情的份量原本就占得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