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鸿洲嘴角叼支烟,一步步迈下台阶,懒垂着眼看人。 他着一身天青色丝缎裤褂,衣领盘扣松散地敞着三颗,颈侧几道挠痕若有似无,隐隐还有半扇月牙咬痕。 一头乌黑短碎的发,半湿不干微微凌乱,像刚沐浴过,通身透着股子慵懒闲散。 那身儿天青色便衣,剪裁风格十分矜贵疏朗,却被他穿的像个放荡不羁的风流浪子。 纪欢颜一眼愣住,不自觉两手交叠站直了,喃喃唤了声。 “大哥。” 纪鸿洲驻足台阶上,指尖夹住烟,看着她皱了皱眉。 “不好好跟着先生上课,天天往我这儿跑,说没说过你大嫂很忙?” 纪欢颜咽了口口水,眼睛也不敢乱看,嘴里咕哝着小声说。 “母亲病了,想见你,你又不回去,只好让我来请大嫂...” 纪鸿洲蹙眉,“怎么,还要拿你大嫂当人质,来威胁我回去?” 纪欢颜,“......” 虽然,母亲是这个意思,但说出来就有点尴尬了。 纪鸿洲刚疏解好的心情,一瞬又恢复烦躁。 他掐着烟步下台阶,冷声训斥纪欢颜。 “做你该做的事,不该管的少管,再帮着老太太瞎折腾,老子就关你禁闭。” 纪欢颜眼眸兀地瞠大,不可置信又满眼委屈的看着他。 “你朝我撒什么火儿?我夹在中间够难得了,你不回老宅,是眼不见心静了,就不想想我跟文洲多受煎熬......” 纪鸿洲淡淡扫她一眼,往沙发的方向走去,声线冷清道。 “既然这么煎熬,回去准备准备,不用等年关,这个月送你们走。” “啊?!”纪欢颜惊呆。 纪鸿洲在沙发前落坐,长腿轻搭,神色寡淡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 纪欢颜心头一提,连忙快步走过去,皱着眉小声嘟囔。 “哎呀我知道了,最多我跟母亲说,大嫂出诊,我没找到人,行了吧?” 不就是挨一通骂吗? 有什么大不了... 纪鸿洲眸色清淡看着她,“她又折腾什么?” “不都说了么...” 纪欢颜也在一旁沙发上坐下,叹气说道: “每天闲着没事可做,着急抱孙子,担心自己像白师长一样突然哪天就去了,这都快成心病了。” 她看向纪鸿洲,眼里流露几分恳切。 “大哥,你最好抽空回去安抚安抚母亲,我跟文洲真使不上力了。” 纪鸿洲抬手撑额,修长五指揉搓额心。 “回去告诉她,真想抱孙子,就别动不动来给我捣乱。” 纪欢颜控制不住,余光悄悄瞥了眼他脖颈处的抓痕和咬痕。 “你跟大嫂......” 纪鸿洲冷盯她一眼,“没你们捣乱,好得很。” 纪欢颜,“......” 看出来了。 大白日放下正事不做,跑回家来一起睡觉,感情是真好。 * 秦音浑身乏倦,不知睡了多久才醒,身边已经没了人。 她卷着被子缓了缓神,才撑手坐起,唤人进来伺候。 芍药推门而入,轻手轻脚过去将窗幔拉开,挂在金钩上。 外面天色还没黑,秦音扶额揉了揉眼睛,声腔干哑问她。 “几点钟?” “夫人,四点一刻了。” 芍药轻声回着话儿,又走到衣柜前拉开门,取了套换洗衣裳出来,拿到床边服侍秦音更衣。 “小少爷再一会儿就下课,大帅也没走,这会儿正在书房呢,您缓缓神,晚点就该用膳了。” 秦音腰腿都酸的厉害,示意她扶了一把,才险险站稳了。 她立在床边缓了缓,自己挪步走进盥洗室洗漱。 芍药默不吭声将床上凌乱被褥换下来。 等秦音从盥洗室出来,才一边忙活,一边同她说起纪欢颜来过的事。 “这自打那位表小姐不在了,二小姐往夫人跟前儿凑,可都好几回了。” 芍药说着,撇嘴笑了笑,“这也真是风水轮流转,如今她们也都知道,大帅看重夫人,夫人是香饽饽了。” 秦音坐在梳妆镜前梳头发,听言自镜中看了眼芍药。 “她今日来,又做什么?” “也没什么,听说是老夫人几次要大帅回老宅,大帅都不去,这是急了,才派二小姐来打头阵吧。” “不过后来,二小姐就被大帅打发走了,大帅也依然没回老宅。” 芍药一边铺床一边说着,又似想起什么,站直腰看向秦音。 “哦对,冬荏说,她见到小少爷下楼,两人还语气不对相冲了两句。” 秦音蹙了蹙眉,回身看她。 “她见着峰儿了?都说了什么?” 芍药一五一十交代,“也没什么,小少爷让二小姐称呼自己‘少帅’,二小姐叫他称呼自己姨,小少爷没搭理她,带着白白去上课了,二小姐就看起来很不高兴。” 秦音心下无语。 她转回头继续对着镜子梳头,嘴里无声叹了口气。 “这下好,又给了老太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