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好半晌都无人说话,众人一时之间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汪国公一脸震惊地看向称累回府的同僚,同僚一脸荒谬地看向汪国公的满身肌肉。 眼神中的含义差不多可以理解为—— “这就是你们说的疲惫不堪?!” 以及—— “这就是你说的身体状态每况愈下?!” 双方眼神里的无语一个比一个浓烈,不同频,但目的高强度统一—— 汪国公回过头,目光殷切地看向上方的明泽帝:“陛下,臣——” 话还未等说完,就被江宴川抬手打断:“不急。” 汪国公一脸疑惑。 不急什么? 什么不急?! 他很急啊?!! 但见明泽帝一副不欲多说的表情,汪国公倒也识趣地站到了一边,和能听到小家伙心声的一众清流站到了一起。 等身形站定,才发现对面竟还布上了一长串软椅,上面坐着以皇后为首的一干嫔妃。 汪国公:“……” 他好像知道了点什么。 又片刻,有宫人脚步极轻地匆匆走进,凑到长顺公公的身边低声耳语了一阵,长顺公公便直接跟那人一道走了出去。 再回来时,身后跟着一脸凝重的锦衣卫指挥使。 在场朝臣震惊又钦佩地瞪大了双眼,就差当场对着陆遥伸出一根大拇指。 真拼啊! 他们这群人也就算了,陆遥可是肩负着明泽帝刚刚交与的两项重任,可是片刻都耽搁不得的啊! 众人复杂的目光当中,陆遥就如同方才的汪国公一般,甫一进殿,就垂着头,直直跪了下去! “陛下,”陆遥自怀里拿出一个本子,双手呈于头顶,“臣自知欺君之罪罪无可赦,可还是斗胆,有一物想请您翻阅一二!” 江宴川没吭声,只目光沉沉地看向了陆遥手中拿着的册子。 长顺公公会意地将那册子取了过来,恭敬递到了他的手边。 他也顺势翻阅起来。 这册子不厚,甚至有几处的墨迹还未能干透,明显就是刚刚才赶工完成,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上面记录着,自他们能听到小家伙的心声以来,锦衣卫凭借那道心声破获的所有案件。 似是想要给小家伙多增加一些筹码,陆遥甚至还将锦衣卫自行查到的许多线索也填了进去。 江宴川的目光转到桌案上就快堆成小山的纸条之上,差点就要被眼前的场景活生生气笑。 听得殿内众人都不自觉抖了一下。 江宴川一下一下轻叩桌案,眼神在满殿清流的脸上一一扫过,道:“起来。” 是起来,而不是平身。 陆遥心脏狂跳,眼神中的慌乱比之前更深。 ——明泽帝这是气到口不择言了吗?!! 而后,一抬头,就猛地跟满殿的同僚打了个照面。 陆遥:“……” 陆遥的表情如遭雷劈! 他就说明泽帝怎么会这么生气呢! 原来是已经被先到场的“前辈”们气过不知几轮了!! 满腔的说辞瞬间就被忘了个干净,好在,明泽帝也并未打算从他开始下手。 江宴川先是将目光对准一脸端庄的阚念真,记忆力极佳地开始秋后算账。 “皇后。”他沉沉开口。 “你是说,澄澄先前就有在孤的面前说过她不是真的公主,是孤当时走神,这才没有听见?” 阚念真矜持点头,面上连半分因说谎而产生的心虚也无:“是这样的,陛下。” 他又从纸条堆成的小山里精准抽出来其中一张,垂眸仔细端详了半晌:“晴贵妃。” “你是说,这张纸条是小家伙所写,只是不小心塞错了地方,阴差阳错到了你的手中?” 晴贵妃抬手,用帕子擦拭了一下强挤出来的眼泪:“陛下,当时臣妾手边还有万分紧要的事情需要处理,不小心就将此事彻底抛在了脑后,还是今日听到小家伙的心声才猛然想起。” “呜呜呜都怪臣妾太过健忘,这才让此纸条过了这么久才到了您的手中,还望陛下责罚!” 江宴川点了点头,又看向了其后的萱妃:“孤倒是有些忘了,你方才都说了什么。” 萱妃深吸了一口气:“臣妾说,小殿下之前就在心声中提及过假公主一事,当时陛下也在现场,您应是因慧妃的事正在气头之上,所以没能在意。” 几人的宗旨十分明显—— 小家伙分明已经说过她是假公主的事了,是您自己没有注意。 江宴川定定注视了几人半晌,终于真的被气到笑出了声。 满朝文武头皮一紧,简直就要被这硬核的洗白方式惊呆了! 用欺君之行掩盖欺君之罪,亏你们能想得出来啊!! 众人心下的惊叹还未落下,就见在对面受了一肚子气的明泽帝缓缓看向了他们! “!!!” 吾命休矣!! 江宴川缓缓将手中的“证物”放下,转过头,视线落在了一众面色紧张的清流身上:“诸位爱卿可还有话要补充?” 众人连连摇头。 没有了没有了。 娘娘们的战斗力各个顶尖,直接将明泽帝扣成了无理取闹的那个,相较之下,他们绞尽脑汁想出来的那点说辞,根本就像是三岁孩童的幼稚把戏。 江宴川的目光逐一扫过殿中的这群股肱之臣。 阚锐锋正皱眉看向对面的皇后阚念真,眼神里的不认同分外浓郁,而后,又像想到什么一般,重重叹了口气。 汪国公时不时地喘上两口粗气,似是要将病弱的人设贯彻到底。 户部尚书焦宏邈沉默着盯着自己的脚尖,出神的样子很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又在酝酿什么缺德的主意。 能听见小家伙的人几乎全都聚集于此,偌大的御书房都稍显得有些拥挤。 他们带着获罪的觉悟前往此处,想为小家伙搏一个未来。 江宴川心底的那点火气倏地就散了个干净。 他转头看了长顺公公一眼。 长顺公公便转过身,从身后的小太监手里接过一幅画卷,缓缓展开,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圈。 那画卷上之人,与小家伙的“母妃”婉妃有七分神似,众人只看一眼,就猛然意识到了此人的身份! 这画上的女子,就是小家伙的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