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承望头皮一紧,当即也顾不得放下小家伙了,拔腿就拼了命地往前狂奔。 心里不住暗骂,他都已经把小家伙的脸整张都遮住了,也不知道这怪物一样的家伙是怎么在错身而过的瞬间认出来的! 心情极度紧张之下,他竟把脚程提到了先前从未有过的速度。 只是,那人竟一直游刃有余地跟在身后,不仅气息丝毫未乱,开口前甚至还堪称和善地轻笑了一下:“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贫僧劝您一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钟承望猛提一口气,强撑着道:“大师您认错——”人了。 “了尘伯伯!”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钟承望的声音蓦然顿住,脚步都跟着错乱了一瞬。 江映澄双手扒着钟承望的手臂,从他的大掌后面探出头,双眼亮晶晶的:“你回来啦!” 刚处理完私事回京的了尘被小家伙萌得心痒,伸手就要越过那人去摸上一把圆嘟嘟的小脸—— 钟承望整个人都猛地往旁边蹦了一下,而后便发了疯似的朝最近的巷子里跑。 小公主能叫出名字的人,身份只会有一种—— 那就是来抓他的人! 眼前的场景逐渐变得模糊,只剩耳边的风声愈发清晰。 钟承望似是被人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速度比先前竟然还要高出一截。 然而,才刚转过一个转角,方才那人的身影就蓦然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小巷的正中。 了尘表情阴沉,狞笑着道:“之前忘了做自我介绍,贫僧了尘,俗家名为——” “周岐川。” 钟承望:“……” 他紧紧闭上双眼,瞬间便放弃了挣扎。 周岐川,大瑞境内为数不多的武学宗师之一。 他还先前还妄想能从他手里逃脱…… 算了,这辈子就到这里吧。 他想。 我自己可以去死。 …… 全京城最好的酒楼天禄阁内。 了尘一口气付了三日天字一号房的租金,拒绝了小二的引路,自顾自慢悠悠地走了上去。 “吱呀——”一声脆响过后,屋内的场景也随之映入眼帘。 屋内的圆桌上堆满了各式糕点,先一步进入房间的钟承望手里捧着一杯果饮,正不停往小家伙的嘴边递去,想要让她尝上一口。 江映澄扭过头,声音里满是倔强:“我不!” 【休想贿赂澄澄!】 眼神却是极其诚实地往那杯果饮上瞄着:【了尘伯伯等下要是喂澄澄的话,澄、澄澄就给伯伯一个面子好啦!】 了尘:“……” 他关上门,缓缓走至桌边坐下,接过钟承望手里的果饮递到小家伙的嘴边,头也不抬道:“你连入宫行刺这种事都做的出来了,还怕再多担上一条罪名?” 带小公主在外玩上三天而已,吓成那副样子。 江映澄自觉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大人,忙朝着了尘伯伯的方向挪动了两下,尝了一口果饮后,声音清脆:“就是就是!” 【澄澄就是想在外面待上三天而已,怎、么、啦?!】 是三天,不是三个月,也不是三年,怎么就不行啦! 她原本也打算直接回宫不让父皇担心的,可她见到了尘伯伯的瞬间,就想起了当日一同出现的巫乐咏,继而又想到了即将越狱的谢瑾柔。 她现在正值收买高手上头的时候,当即就打起了她们那尊贵的异邦朋友的主意。 反正吃饱了版本的了尘伯伯和钟伯伯都在呢,她现在就是坠安全的崽! 钟承望暗戳戳瞪了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宗师一眼,敢怒不敢言。 看明泽帝那紧张小家伙的模样,若是单纯刺杀,没准搜查他的力度还不会太大,但若是再加上拐走了这个小团子…… 钟承望眼前阵阵发黑。 前路十死无生,不如自杀重新投胎。 …… 明日才是谢瑾柔计划越狱的日子,江映澄吃饱喝足,就窝在房间内唯一的一张床上,小被子裹得可紧。 “伯伯们就睡地上吗?”她光是想想就觉得那肯定很冷,“伯伯们就不能再开一间客房吗?” 她的荷包里一直都有装着好多颗金豆子当作玩具,足够他们几人好好过上三天的! 了尘用帕子细细将汤婆子缠好,递到了小家伙的手中,伸手在她背上拍了拍。 他自是已经从小家伙的心声中知道了,她留在宫外所为何事,也正因如此,他才没有主张将她送回。 这间客房还是以他一个人的名义租住的,就连小家伙,也是由钟承望背着,翻窗进来的。 眼下明泽帝定然会在全城严查,虽一时半会儿不会想到,竟有刺客敢如此大大咧咧地住在城中最好的酒楼里,但他们仍是需要处处小心。 噼啪燃烧的烛火将他的脸衬得分外柔和,他放缓了声音,对小家伙道:“睡吧。” 小家伙便抱着怀里暖洋洋的汤婆子,沉沉睡了过去。 …… 敲门声是和子时的梆子声一起响的。 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