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整个朝堂上的氛围都有些诡异。 江映澄双手托腮,眼神忧愁。 【唉,谭爷爷怎么还没把那群人赶走啊,是澄澄暗示得还不够明显吗?】 【可是元大哥又不愿意帮澄澄再多写那么多字了,澄澄已经很努力地在哄他了……】 要是能再多写一点出来,她就可以附上两样证据的。 “唉。”江映澄极轻地叹出了声。 数道谴责的目光齐刷刷朝着元良平投去,像是在质问他为何如此无情。 元良平的磨牙声传出了好远。 谭相家好像是个探子窝,小公主先开始还会掩饰般地打乱一下写字的顺序,可随着两人半天都没能写完,她最后甚至自暴自弃地直接将完整的人名报给了他。 即便这样,他也仍是足足写了快半个时辰! 几个武将互相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意动。 他们平日都一心扑到练兵之中,没有那么多谭相府中一般的糟心事,即便小公主无意间爆料了,也不会对他们造成太大的影响。 但,他们这些武将的家里,一直都是各国密探想要挤进来打探消息的最佳选择,这种时候,就显得小公主检测探子的能力甚是实用。 有人大着胆子朝金台之上看了一眼,暗自琢磨该用什么样的借口,将小公主也请到自家府里去巡查一圈。 “陛下!”忽有人高声出列,将各路正陷入沉思的人都吓了一跳,“臣有本奏!” 那人情绪激动,几乎就在江宴川应声的下一秒,他就急切说道:“臣昨日收到匿名举报,信中称,右丞相谭文翰谭大人,长期收受贿赂,各类款项加在一起,足足堆满了整个房间!” 举朝哗然。 江映澄也惊得坐直了身体。 【受贿?】她迟疑地看了举报的那人一眼,【他在说什么鬼话?】 江映澄不知这人是从哪里得来的结论,能听到小家伙心声的几人,却是第一时间就想通了事件的来龙去脉。 怕是谭相在得到那份名单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展开了反击。 几人都不由神情一凛。 这样的反应速度,着实是太快了一点。 纪英睿不知众人的心思,还在那里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所知的消息。 从藏匿金银的地点,到屋中所有物件的摆放,仿佛就如他亲眼所见一般,说得头头是道:“臣原本也在怀疑这封信件的真实性,可他所说实在太过详细,臣也不得不亲自同谭相求证一番!” 大义凛然的模样,仿佛眼看就要去舍生取义。 江映澄气得直在心里疯狂开麦。 【啊!!那个叫明义的探子就是你派去的对吧!】 【混、混蛋!小眼睛不大,天天就往忠臣的身上瞄,你老婆背着你转移资产都看不到,活该你晚年凄惨!】 几个正一脸愤慨的大臣忽然笑了。 还有这事呢? 这不比谭相反杀打脸精彩多了?! 小殿下别停,再多说一点!他们爱听!! 正欲开口驳斥的谭文翰索性闭上了眼,想给江映澄再留点吃瓜的时间。 纪英睿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落下后,表情瞬间变得茫然。 不是,他在检举谭相受贿呢,周围的大臣一脸笑意也就算了,谭相把眼睛都闭上了又算怎么个事儿? 有没有人在尊重他这个检举人?! 江映澄不负众望,很快就从007的身上抖出来了更多的瓜。 【想不到吧,你府里新进的那几个家丁,都是你老婆的蓝颜知己呢,你一上朝,他们就会一起出门赏雪观景,好不快活呢!】 【还有你那新收进府中的几个小妾,私下在吃避子汤呢,就是不想给你这秃头生宝宝!】 【啧啧啧,堂堂三品官,混成这个鬼样子,还好意思盯着别人宅子里的事看!】 纪英睿终于忍不下去,出声催促:“谭大人,您难道就没有话要说吗?” 谭文翰在周遭压低了声音的道道谴责中缓缓睁眼。 既然有人想要三更死,他也不必非要留人到五更。 他看都没看纪英睿一眼,径直朝着江宴川俯身一拜。 “臣昨日里确是在府中抓获一个小贼,只是那人并不是想要向外传递臣家中的财务状况,而是偷偷混进了臣的书房。” “他誊抄了几份机要文件,想要借飞鸽传递出去,被府中的护院拦了下来。” “臣便将计就计,着承弼撰写了这样一道讯息,想要顺势揪出这幕后之人。” 话音至此戛然而止,成功让纪英睿的呼吸也一并停在了这一刻。 “什么……意思?”他脑中的轰鸣声不止,眼前也开始冒出阵阵白光,“那信,是你儿子写的??” 他派去谭府的探子,是他手底下能力最为出众的一个,行事极为谨慎,派去谭府的这几年从未出过差错,怎就会突然露了马脚?! 谭文翰终于转过身,轻蔑地看了纪英睿一眼,却是一句话也没对他说,又转回到江宴川的方向。 “臣今日将承弼平日里的习作带了过来,”他又从袖口中掏出了另一份函件,“这封,就是那探子昨日想要寄出的真正信件。” 长顺公公一并将两样证物都呈了上去。 江宴川早就从小家伙的心声里得知了全部的讯息,此刻也不过是再走个过场。 他直接展开了那探子想要送出的信件,垂眸细细看了起来。 那信纸不大,上面的字也尽量简洁地记录了那探子探得的内容,饶是如此,江宴川也仍是盯着那纸张看了好半天。 这段时间在纪英睿眼里仿佛被无限拉长,并随着江宴川越看越久,他的额角也终于开始有汗滴滑落。 邢俊楚是大理寺成立以来,手段最为严苛的大理寺卿,纪英睿十分清楚,自己这次若是落在对方的手里,定然撑不过太久的拷问。 现在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那探子没有在那信纸之上,记下太过要命的讯息。 如此,他还能推说一二。 江宴川忽然抬头。 他脸上的表情未变,甚至在对上纪英睿略带紧张的视线时,还心情甚好地笑了一下:“爱卿可是想知道,这信上面记载的内容?” 纪英睿连忙低头。 他确实想知道,但江宴川脸上挂着这种笑意时所说的话,整个朝堂之上,都甚少有人敢接。 纪英睿抖得更厉害了。 在他即将因紧张而晕倒之前,江宴川的声音终于再度响起。 “邢俊楚,”他说,“带他去好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