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百里渺从未想过,知道他身份时,顾轻希竟是就这样站在他的对立面,毫不犹豫。 他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 百里渺往前走了一步,刺进身体里的剑也被抽离出来。 他没有给左胸前的血窟窿半个眼神,转身,与身后站着的顾轻希对上眼神。 “轻希,你是在生气对不对?我骗了你,所以你生气,才会这样发泄怒气的,对吗?” 他的声音在发颤,努力给顾轻希拿剑伤他的行为找着借口。 “生气?” 顾轻希眼神冷得像冰。 “我怎么会对魔尊生气。正邪不两立,我们是敌人,除了仇恨,我们之间,没有别的可谈。我也不会因你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百里渺不愿意相信,他摇摇头,往前走了一步,拉近与顾轻希的距离。 “不会的,你怎么可能对我没有别的情绪。” 他还想继续靠近,还挂着血珠的破日剑被抬高,几乎抵在了他的胸口处。 “别动。” 顾轻希低着眸子,声音也低低的,如冬日雪一般寒凉。 “你是还想刺我一剑吗?” 百里渺歪了歪头,语气里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顾轻希抬头,迎上他的目光,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语气依然坚定。 “是。” “哦。” 百里渺点点头,脚步未停,继续往前走了一步。 “噗嗤。” 又是一剑,这次,顾轻希刺的是他没有受伤的右边胸膛。 她刺得没有上次深,剑刃插入了身体,但并没有捅穿。 百里渺身体被疼痛刺激得都快要麻木。 明明没有刺中心脏,他却感觉好像有人拿利剑在他心脏处好玩似地搅来搅去,就是不给他个痛快。 无数的酸楚与疼痛压得人快要喘不过气来。 百里渺反应一下子变得很慢很慢,头缓慢地低下,看着顺着胸膛往下流的鲜血,嘴角意味不明地勾了勾。 “这一次,为什么不捅穿呢?” 他像是自言自语,伸手握住了锋利的剑刃,往里用力,剑刃被拉得更加深入。 长剑穿过身体,在空中露出一小截剑尖。 右边胸膛与左边一样被捅穿,百里渺的脸上才露出满足的笑容。 他抬起头,声音是几乎要滴出水来的温柔: “轻希,这样,够不够还我骗你的债?” 百里渺神情诡异得过分,面容与从前没有什么改变,但那双墨色的瞳孔,不知道何时一抹红从边缘晕染上来。 那红浓得吓人,从眼珠外围一点点向内侵蚀,直至将眼珠颜色全部改变,变成了魔尊才会拥有的一双邪气的赤色眸子。 他将身份,彻底坦明。 百里渺勾着唇,握着剑刃又往身体里送了些距离。 伴随着剑刃与血肉摩擦时的沉闷声音,流得越发汹涌的血往下落,砸在地板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耳边、鼻尖都被血珠掉落时的声音与浓烈的腥味占满,让顾轻希唇色发白。 她微微张唇,想要说些什么,又说不出来,唇瓣颤了颤,无力地阖上,眼睛也往一旁侧去,也不知道是逃避还是失望。 “你现在,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跟我说了吗?” 百里渺见她这副模样,眼神更加晦暗,面色也跟着沉冷得可怕。 他松开握在剑上的手,毫无预兆地轻轻捏住顾轻希的下巴,稍稍用力,让她转了过来,目光再无处可避。 “轻希。” 百里渺低低唤了一声,另一只手抬起,指腹来回细致地抹在她的唇上,平直的嘴角骤然绽开。 “你还是嘴唇红红的好看。” 刚刚那样苍白的唇色,让他想到了她受鞭刑无力虚弱的模样。 那样,不好看,他不喜欢。 顾轻希早就被他拉剑刃的力道往前小走了两步,跟百里渺的距离都不超过一臂。 这距离太近,近得她能看清楚他每一个眼神变化,身体的各个感官也对发生的一切感知得无比清楚。 唇上的湿润是血,是百里渺方才手握着剑刃被割出来的伤口流出的血。 他身上那么多伤,还用自己的血当做胭脂涂在她唇上,还笑得那么……纯然开心。 顾轻希瞳孔震了震,像是被这样惊悚的画面吓了一下,脚往后连续退了好几步。 手中的剑也跟着从他的身体里抽离,叮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她没有去捡掉在地上的剑,努力压着颤抖的声音开口道: “魔尊,我知道以我的修为是打不过你的。但若是你非要攻打浮玉峰,我们定当竭尽全力地反抗。” “你不过一人,我们全峰上下至少能跟你拼个鱼死网破,届时你也落不着好。” 说完这一通像是威胁的话,她迅速转头,往沐掌门的方向奔去,双手展开挡在了他的面前。 百里渺怔怔地愣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动一下。 ‘我们之间,现在能谈的只有魔界与宗门之间的事情了吗?’ 打伤了殿内大多数人的魔尊,此刻脆弱得像是被父母丢弃茫然无助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