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云缈万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看着这俩个丫头小心翼翼的目光,似乎是十分谨慎的出了这个价钱。 一时间,她望着那堆东西怔怔地发愣,心口被堵得死死的,许久才道:“你们带着东西专门来了一趟,我给你们十两吧。” 两个丫头喜出望外,千恩万谢的走了。 容云缈呆呆坐在那,看着那堆东西。 自己万分珍惜的,在几个奴籍的丫头那里,不仅早就有了,甚至还更多。 而且她们还都不当回事,只要能换两三两银子就好。 自己是有多可笑。 珠儿觉得容云缈的样子有些不对劲,犹豫了一下,又回来。 有心劝了一句:“最初收第一份小玩意的时候,奴婢也曾经很当回事的。 可我们毕竟有四个丫头,先来后到的,发现都是这么回事,就不当真了。” 容云缈抬头看看在门边立着的她,笑笑,点点头。 珠儿忙施一礼,走了。 这一夜容云缈辗转反侧,第二天一早去寺内告假,说要下山一趟。 她急急忙忙下山,已在半山亭等候的张嬷嬷领着几个护卫随后跟上。 容云缈见了,也不吱声,这是自这事发生以来,第一次感念家人自始自终担心她的安危,为她安排。 她来找当年的那位妾室。 大概的去处,她已经从珠儿和谷雨那里知道了一些。 如今到了地方,她不好前去打听,让一个护卫去。 不一会儿那护卫回来,说是那人已离了花楼。 几人又辗转找到地方,却是这妾室已经“自立门户”,不在花楼做皮肉生意,自己在自己居所单干。 容云缈犹豫了许久,还是咬牙请她去茶楼雅间一坐。 这人来了,的确是个风姿绰约的。 容云缈开门见山,询问当年的事情。这女子回答的与珠儿、谷雨所述都差不太多。 只是她本人所述,自然多了许多生动的细节。 比如她的名字叫“许意”,罗文良将家中的园子更名“意园”,换了牌匾。 家中老爷,直到东窗事发才知道这个“意园”,用的是她那个“意”。 罗文良还曾对她说,他现在不掌家,等他从老爷手里接过家业,那些田庄铺子都要用她的名字。 后来虽然她入了花楼,但老爷死后,罗文良来花楼找过她。 告诉她,如今那些田庄铺子叫“清如许”、“云容雪意”、“意随北雁云飞去”,都用了她的名字在里头。 容云缈听了,脸色惨白,半晌才道:“那他对你真是情深意重,念念不忘。” 这妾室许意忽然风情万种地笑起来:“情深意重?用我的名字起名,但却不为花楼里的我赎身。 这算什么情?什么意? 我年轻的时候,真是好看的。因为好看,总有男人都会死心塌地爱慕我的错觉。 也因为好看,我被罗家老爷买回去当妾。现在想想,这就是我最好的归宿了。 本来稳稳当当的给罗家老爷当个妾,等老爷归了西自然有我一笔养老银子。 可我偏偏信了那个罗文良的,又觉得以自己的容貌跟个老头子可惜了。 可最后呢,我以为他们都会舍不得我,可他们一个比一个舍得。 一个将我卖到了花楼,一个到花楼做我的生意,当我的客人,也不为我赎身。 我入了花楼,这辈子还能如何呢?这就是入了泥沼里。 我还曾以为罗文良也就妻子和我两个女人,妻子是不得不娶的,家里为他相看的。 而我是他那个“情深义重的”,可后来才知道,他从十六七岁起就已经风流之事不断了。 在我这里用过的招数,更是在别的女人那里早已经用过了。 我因为他入了花楼欢场,他还起什么名'清如许','云容雪意',我听了不扎心吗? 经历了这么一场,我才算看明白了,才算懂了自己本应该怎么样活着,可也晚了。” 许意端起一杯茶:“身败名裂的那天再想回头,是回不去了的。 就好比小姐你,又想找我问过去,又不想和我坐在一起吧? 哪怕离我这么远坐着,都觉得污了你的名。 如果有那么一天,小姐也像我一样,虽不至于沦落花楼,但你的那些朋友,都怕和你在一起就沾了污名。 她们就是坐也要离你坐得远远的。 等到那个时候才想明白,就不是觉得自己可怜可笑了,而是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 她颇有些悲凉和自嘲的将那一杯茶一饮而尽,仿佛那不是一杯茶,而是一杯酒,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