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云岳没有见到宋瑛。 他转身从宋瑛的院子出去时,脸上渴求期盼的眼神已经敛去。 看上去平和的面容下藏着一颗杀心:父亲说得对,她只会对自己的儿孙好,只有杀光她的儿孙和她,才有出头之日。 宁晨再次毒发时,不知是不是痛到失去理智意识,大喊大叫地说出许多事,包括容若知那时瞒着宋瑛,带着这府里的儿孙后辈,常三三两两地去田安然那。 宋瑛知道了,也不理会。容若知听了如坐针毡,这让宋瑛、怀远怎么想。 他气得到容云岳的院子里道:“下次你那媳妇再犯病,把她嘴堵上!” 容云岳看着容若知的背影,冷笑了一下。 宁晨说的有错么?他当初带着父母还有自己与宁晨加上弟弟,不时去看望田安然,在那外宅饮宴玩乐,只瞒着宋瑛。 如今他想往宋瑛那边靠了,就让堵上嘴。 宁晨第四次毒发时,他没管,宁晨还在那哭喊叫骂,说容若知那时常常在他们这些后辈面前也不遮掩,与田安然一副白首相携,此生知己挚爱的模样。 还曾经让她心驰神往过这样的情爱。 可转眼间容若知又大骂田安然是骗子,自己是被骗了,一遍遍跑护国夫人那,说夫妻情深。 狼吟毒发一次的时间不短,宁晨骂了容若知之后,又开始骂容怀山与伍思玉,愚蠢贪婪又狠毒,你打我来,我杀你,是一对天作之合的夫妻。 接着骂自己的夫君容云岳,不学无术,请了不少夫子,还学得不清不楚。怪马车坏了,东西没备好,庆幸有这些事由遮掩吧!不然考不中得多难看。 自己的夫君那就是全靠一堆烂玩意衬托,才显得不那么差,其实啥也不是。 都道是男才女貌,容云岳失侯府长子嫡孙的身份后,一个外室子孙加白丁,无才无识,哪里配得上自己的花容月貌。 当初婆婆伍思玉还觉得低娶了,自己不过是拿了几个钱花就把她贬妾,呸,一群烂玩意儿还狗眼看人低。 可惜这身份直到宋瑛搬走后才爆出来,否则她才不会当这个妾呢,后悔没听花氏一句劝,和离或宁愿被休弃也要离开。 容云岳一直喜欢、骄傲于宁晨的容貌,自以为在她偷盗事发之后,自己是护着她的,因为他的坚持,她才没被休弃。 可原来,她是这样看他的。只要他失了身份,她如今倒宁愿自己当初被休。 那边得知宁晨还在骂天骂地的容若知带着人气势汹汹的来了,往容云岳面前一坐,道:“你既不想堵她的嘴,想来也是想要她的命。那就送她一程吧,也算帮她解脱。” 宁晨被容若知下令活活勒死了。容云岳木然地看着这一切,这些原来他看着很好的人是怎么变成如今这样的。 宋瑛扔掉两颗彩泥丸。 工部侍郎之女唐沛霖最近在家中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 在祖母与母亲之间受着夹板气,左右为难。祖母领着庶弟、母亲领着亲弟,只有自己成了两边都不待见的。 她从小听着祖母的絮叨,听到父母的争吵,大人或许以为五六岁的小孩在一边玩呢,其实她什么都听着呢。 日子久了,过去的事加上她大了以后所见,她心里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父亲唐仲明与母亲黎蕊原是两情相悦,恩爱夫妻。 但生了自己以后,母亲一直都未再有身孕。祖母就将自己抱走,养在身边。 说是去庙里抽签得了送子娘娘的指点,抱走这个孩子,很快就会有孙儿。 不知是不是巧合,大约三个多月后父亲母亲一起去骑马,回来半夜母亲居然见红了。 请了医女来看,好消息是怀孕两个多月了,坏消息是保不住了,果然快凌晨时滑胎。 她听母亲身边的樊姑姑说,当时是不让母亲看的,她和医女都看到了,大概两三寸长左右的小小人儿,唉。 祖母事后得知儿子媳妇白天骑马、晚上同房,一个孩子没了,气得发晕。 儿子是不骂的,说他一个男人不懂,指责媳妇一个生养过孩子的如此不当心,怎么配当宗妇? 一个将来要做主母的人,如此轻浮糊涂,孩子都有了,浑然不觉,还勾着自己夫君同房。 母亲黎蕊听了这个勾字,面红耳赤,只能辩解称自己月事曾有不准,那时以为有孕,结果并没有。 这次确实是自己疏忽大意了,但这个勾字当不起,也不是自己要如何。 祖母听了勃然而怒道:“我说你两句你都当不起了,好,好。” 这一走,几乎再未踏足过母亲院中。 失去婆母支持的黎蕊,本来已在管家,被祖母以好好养身子为由夺了管家权。 半年后,生分的婆媳因为婆母主张为儿子纳妾而隔阂更深。 父亲唐仲明去祖母那为母亲说话,虽然把纳妾的事往后推了一年半,但好像也让祖母对母亲更加不满。 认为母亲窜掇着自己儿子来和自己争吵。 可能是母亲太过紧绷,敏感焦虑,这一年半不但没有怀上,夫妻俩还常常争执。 一年半以后祖母请了医女来为母亲诊脉,确实无孕之后,祖母那边传过来的话只有一句:“准备迎新人吧。” 樊姑姑说,若是没有如胶似漆过也就罢了,小姐和姑爷那是蜜里调油似的好过的,两人互相看一眼那都是缱绻旖旎。 父亲母亲成亲五年半,因无子,父亲唐仲明纳妾。 妾室温冉初来时,父亲的心思应该还是在母亲这,虽然纳了妾也不常去。 还是常常到母亲这来,两人吵吵闹闹,不似从前和睦,但总觉得是没离心的。 可低眉垂目的温冉入府半年有孕了,且一下子就生了庶弟。 温冉只带了这孩子一个月,就抱着儿子去了祖母那,说自己身份低微,见识寡薄,怕担不起这份教养之责,希望这孩子承欢祖母膝下。 这事祖母本来是犹豫的,温冉道:“妾身抖胆直言,纳妾身入府是为子嗣。 若是将来主母有子,自是皆大欢喜,若万一主母无子,此子终归是主母的。 不若先由祖母教养他,将来怎样走这一步,是进是退都便宜些。 若是一直养在妾身身边,万一需进一步,倒是不大好了。” 这番话后,祖母让人接过了庶弟,并从此高看温冉,说她这番话的气度是为整个唐家着想,并没有想着自己拢着这个儿子。 那一年唐沛霖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