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侍郎之女唐沛霖,见窦阳流血不止,人也陷入昏迷,决定先将人送去医馆,再让车夫去护国夫人宋瑛府上报讯。 而芸香正按照府医的方子在医馆旁边的药铺抓药。 小姐江慕晚在母亲叶萱离世后,在逍遥侯府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饮食常被苛扣,所住的院子大而空的简陋,衣被不足不周,冬受冷夏受热,八岁的江慕晚记着母亲的话,活下去,活到能改变的那一天。 而今大理寺卿府上的府医觉得江慕晚少时亏空,如今虚薄,好在幼时底子还不错,不至于补不回来,开了些方子在调理。 芸香买了药出来,见到半边脸是血的窦阳被抬进隔壁医馆。 而那边宋瑛去了十五家店看军服制作,夏装基本收尾了。又应六王妃之约去看军服的布料、棉花,六王妃的意思价钱还有得谈。 宋瑛与其接洽了几次,见品质不错,已经打算进一批来做冬装。不买终归不知道他们会做什么。 怀安接了黎冰的消息赶去了捕房。 而怀远当值,几个孩子去了书院学馆,明黛如今管着三成的铺子庄子,还替云海筹备着婚事,也不在府内。 唐沛霖遣车夫传来的口讯,门房只得先记下了,但现在府中没有作主的人。 于是窦阳被暂时托付给医馆。 芸香回去后,在大厨房给小姐煎药。又拿出自己的私房钱在大厨房买了半只鸡炖着。 把药给江慕晚端去时小心翼翼向小姐告了半日的假。 小姐太聪明了,什么都能看出来。 得了允许之后,芸香用罐子装着鸡汤,又拿了两个热气腾腾的馒头,小心包好提着,赶去了医馆。 窦阳醒后觉得人有些昏昏沉沉的,芸香被医馆的人带了进来,见确实是认识的,也就没管了。 两人聊着,窦阳刚喝了一碗汤,听到前面有人说话的声音特别像今天抓自己上马车的人。 示意芸香不出声之后,窦阳有些艰难地起身。他站起来,稳了稳才踱到门口。 从门缝往外看,正是抓他的人又杀了回马枪。 窦阳这一下慌了,扫视这个屋子只有这一个入室门。 虽然有一扇窗户,但与门开在同一面墙上,如果要跳窗出去,就是跳出去与这几人见面,和从门出去一样。 屋内只有几张藤椅躺椅,再无别的家具陈设可供躲藏遮掩。 芸香忽然将三张藤椅推在一起紧挨着排着,这样藤椅躺椅一头的高靠背,就是三个紧挨在一起,足够后面蹲着躲一个人,而左右侧面搭上两条躺椅上的盖毯,也不显眼,又能遮挡视线。 芸香示意窦阳躲在后面,窦阳猫腰躲好,芸香自己坐在躺椅上。 那三人谎称是来接窦阳的,一人进来,两人在门外。 这人进来看到芸香,十分意外:“你是何人?” 芸香道:“看病买药的呗,你又是谁?” 这人进来四处打量,芸香紧张得手心冒汗,就听这人并不回复她,只问道:“可见到一位少年?” 芸香摇头道:“我进来时这里无人。” 就听外面又有脚步声,是唐沛霖走了之后想起窦阳说“他们假扮捕快乱抓人”,觉得这事只怕不一般,没有找到容怀安,就派人去告知了林隐笛。 林隐笛听这描述的情形,带着两个小厮匆匆赶来这个医馆,屋里这人见又有人来,才闪身退出这屋子,与屋外的两人匆匆离去。 林隐笛进来看到芸香并不认识,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道声“打扰了”就准备出去,就见窦阳从一排搭着盖毯的椅背后面钻出来,那整个人的脸色都是苍白的,扶着椅子才站住。 林隐笛忙道:“先躺下。” 而那边容怀安得知京兆尹捕房并无人去抓窦阳,顿时心焦,大家都意识到窦阳大概凶多吉少,于是一队人全部出来找人,也通报了巡检队。 等林隐笛派去的小厮通知到了捕房的容怀安,怀安和一队的人齐齐赶来这个医馆。 窦阳一张张脸看过去,最后把目光落在容怀安身上:“叔,我爹呢?” 满室沉默。 窦阳的声音里有压抑的悲凄:“叔,我爹出事了?” 依然无人应答。 窦阳道:“我爹出多大的事了?叔,你告诉我,我爹呢?” 容怀安走上前:“你爹和老板娘、老板娘的儿子,三个人都没了。 仵作看伤口,初步推测是杀手做的,而且他们似乎还想对你下手。” 窦阳看着容怀安,似乎不大明白,容怀安道:“我们去捕房,去见你爹。” 这句窦阳似乎懂了。 容怀安谢过林隐笛,和捕房的人一起与窦阳回衙门口。 窦丰年、姚红荔、姚红荔儿子三人的尸首如今在仵作房暂放,窦阳进去之后,许久都没出来。 容怀安心里也不好受,想起自己来捕房的第一天,认识的窦丰年,和他一起喝酒、吃面、两人吵翻…打架…,一切还历历在目,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捕房的人去窦丰年的宅子没找到什么特别的东西,他是个老捕头了,按理会留下线索。 整个捕房沉入了一种压抑的难言的情绪里,仿佛暴雨前的天,黑沉沉的压在人心上。 窦阳终于从那屋子出来后,问怀安:“叔,发生什么了?” 怀安端出来吃的:“你坐下吃点东西。” 窦阳坐下,怀安把未然这案子从头到尾说给了窦阳听。 窦阳听完对怀安说道:“叔,我可能知道我爹把东西藏哪了,如果真有什么东西的话。” 一队人二十多个全都站了起来,和窦阳再次来了这个小小的宅院。 窦阳从院墙根起数到第十二块砖,伸手把这块活砖取出,下面是一块空心槽状砖,里面有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铁皮盒子。 打开之后,又是一层油纸,再打开里面包着一张纸,是窦丰年的笔迹: 六王欲反,谋军中哗变,一断军粮,二伤军服,虫卵布、野絮棉、过水烂。同时欲广传天下,已废九王为正统,并以此为名举反旗伐今上。 国公府丫头未然卧于采莲船上于桥洞之下听此密谋,被灭口,此为其灭口之前所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