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爷子脸一黑，不说话。 偏偏顾清正也是个看不懂脸色的，和白茹期期艾艾一起抱怨，“小远命苦啊，一大家子人就他一个人下乡，每天都吃不饱，睡不好的，差点饿死在那边，赶上秋收人都快累死了。” 顾老爷子懒得看这两个糟心的货，“行了，滚回去吧，一大把年纪了还这副模样，正好小远被你们溺爱得不成样子，锻炼锻炼也好。” 顾清正和白茹又是一顿期期艾艾哭诉。 顾老爷子眼不见心不烦，干脆自己进屋了，任他们两个闹，这把年纪的人了，还搞这些花招。 老爷子进去了，这两口子才渐渐停下来。 然后一脸死了人一样的表情出了军部家属院。 路上，白茹幽怨的对丈夫说，“我生了三个儿子，头两个给婆婆养了，只有小远是我亲手养大的孩子，就这么一个亲手养大的孩子，还被推出去下乡了。” 顾清正也觉得不公平，他家三个儿子，头两个已经结婚了，不能下乡，他弟弟家有一儿一女，儿子结婚了，女儿还没呢。 顾老爷子在军部有点地位，但也不乏政敌，一大家子不能一个下乡的都没有。 因为大哥家的是女儿，怕女孩子下乡发生不好的事情，最后定了他儿子下乡。 至于他弟弟的女儿，就安排了个工作，不用下乡了，反正明面家里有一个下乡的人了。 顾清正本来就对这个决定不满，但是被顾老爷子压下来了，这下听到儿子还得在乡下待两三年，更是心都要碎了。 两口子语气里都是幽怨。 走出军部家属院几步，白茹突然停住脚。 “怎么了？” 顾清正问。 白茹愤愤不平道， “我们小远在乡下受苦，其他几个兄弟却在城里吃香喝辣的，走，咱们找上门去，都是亲兄弟，不能让他们净享福。” 顾清正觉得妻子说得对。 二人改了方向往大儿子家走去。 顾明安和顾明危是顾清正和白茹年轻时候生的。 那时候顾清正和白茹正是年轻爱玩的时候，照顾不好孩子，净贪图自己开心，根本不顾两个孩子的哭闹。 正巧这时候顾清正他妈觉得膝下寂寞，对两个孙子疼得不行，经常抱走就是几天。 后面见夫妻两个也不在乎，干脆就说自己来养着两个孩子。 顾清正和白茹表面为了孝心勉强答应，实则心里欢呼又可以过二人世界了。 两个孩子在顾清正他妈那里养到八岁的时候，顾清正和白茹这时候看别人家大人小孩温馨得很，才想要孩子了。 不过俩孩子和他们不亲，被顾清正他妈教育得为人板正，缺了点小孩的可爱。 也是巧了，夫妻二人正犹豫着要不要把孩子接回来呢，白茹又怀上了。 这下两夫妻也不惦记那没养过几天的兄弟了，一心一意期盼新生命的到来。 然后为小儿子取名为顾明远。 年轻的时候玩够了，年纪大了开始收心，两夫妻天天围着孩子转，主打一个溺爱，导致顾明远是顾家非常另类的存在，其他兄弟姐妹都被教得规规矩矩，偏他嘴甜会说话，有父母的偏爱，浑身自信又天真。 就算有些小毛病，也很难让人不喜欢。 在顾明远十岁那年，顾清正他妈去世了，好在顾明安和顾明危两人也成年了，被安排了工作，不需要接回家里照顾。 所以这两个孩子，对于顾清正和白茹来说，跟弟弟家的侄子差不多，经常见，但也不太熟的样子。 所以在打开门发现是自家爸妈上门的时候，顾明安心里是非常吃惊的。 同时也有一阵开心。 尽管奶奶对他们很好，也弥补不了子女对父母的期盼。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顾明安等他们进了门，才关上门，跟了上来。 顾明安的媳妇方红见了公公婆婆也是吃惊。 一年里过年过节才见的人，今天突然上门，凭着公公婆婆的作风，她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方红面上还是一派开心，“爸妈，你们快来坐，小轩，爷爷奶奶来了，快出来跟爷爷奶奶问好。” 儿媳妇比儿子会做人，白茹和顾清正被扶到沙发上，很快从里屋里跑出来一个小男孩，是顾明安和方红的儿子。 “爷爷奶奶好。” 小孙子被教的很听话。 顾清正摸摸他的脑袋，想从兜里掏点钱给小孙子，让他拿去买吃的。 手伸到一半，顾清正想起来自己是干什么来了。 他儿子还在乡下受苦了，小孙子天天有吃有喝的，还给什么钱。 顾清正顿时就收回了手，“小轩乖，玩去吧，爷爷奶奶和你爸说会话。” 小孙子再不走，顾清正就要心里不平衡了，他儿子在吃苦，别人的儿子住在大房子里享受。 尽管这个别人也是他儿子。 方红早习惯这两人的做派了。 虽然平时做事不妥当，但是就冲公公婆婆一点不管丈夫她就很满意。 上头没有婆婆当家，不用看人脸色，她嫁给顾明安的日子过得很舒坦。 因此公公婆婆难得来，她肯定好好招待。 免得两人想不开突然来管大儿子了。 “我带小轩出去玩，明安你和爸妈多聊会。” 方红主动的给出了空隙，白茹满意的点头，儿媳妇还是有眼色的。 媳妇在的时候有媳妇在中间调和，这会媳妇走了，顾明安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爸妈相处。 他坐到椅子另一边，一板一眼的问， “爸妈，找我是什么事?” 顾明安其实很紧张，他以前养在奶奶身边，逢年过节的才见一次爸妈，还是一大家子人都在的时候，他和弟弟只能远远看着爸妈，期待他们也像别的爸妈一样抱着他们说说话，或者摸摸脑袋都很开心。 他记得有一回过年，他爸妈心情很不错，上门看见他，他妈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脸，他爸把他抱起来抛了抛，笑意盈盈道，“哟，是不是重了，还高了。” 他高兴得满脸通红，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这些回忆一直在他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