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朝,以女为尊,女子读书,女子科考入仕。 不论士农工商,能够抛头露面的都是女子,男子则负责操持家务,居于内室。 大明地域广袤辽阔,京都居北。 而在京都以南,有块水草丰泽之地,这块地方在舆图只是一块不起眼的小位置,这里唤做源乡。 源乡雨水充沛,土壤肥沃,气候炎热,这里的人大多是靠种地为生,好在地理环境不错,每逢秋日便是欢声笑语,家家户户也都还算富余。 因着地方不大,这里的乡民也都较为淳善,虽不至于路不拾遗,但大奸大恶之人也是没有的。 也许是看这地方太过平静,老天爷给这里送来了一个让人头疼的人。 此人唤作姜悬珠,是源乡下姜家村人,她的恶名可是响彻了整个源乡。 说起姜悬珠这个名字,源乡的乡民可是有三天三夜的话都说不完。 这个姜悬珠,自小就没了娘,由寡爹抚养长大,姜家村的人对她十分照顾。 可姜悬珠却是个从根儿上就坏了的种,小时候就学会了偷鸡摸狗,带头欺负人,再大点就到处骗吃骗喝。 她家中寡父也只会惯孩子,于是姜悬珠从小到大那是连家里酱油倒了都不扶一下的角色,后面被送去读书,也是花着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干不了一件正事。 甚至如今都二十岁的人了,每天也不干活,就端着读书人的样子,让家中老父和瘦弱夫郎天天下地干活。 没错,这么个二流子居然也能找到夫郎,这让整个源乡还未娶亲的女子咬碎牙不服。 据说她夫郎是逃荒到这里的,被姜悬珠两个馒头就带回了家。 大家都本以为两个馒头就带回家的男人肯定不怎么样,可看到她夫郎不仅四肢健全,没什么疾病,长得还高大,还能下地干活养她后,其他人心底那是酸的不行。 除了女人们心酸,源乡的男子也都哭得伤心。 这就不得不提乡民们为什么这么讨厌姜悬珠了。 本来姜悬珠就算人不好那也是人家家里的事,与他们也无关,所以姜悬珠再怎么不好,他们也都只当看戏。 没想到,看戏看着看着看到自己身上了。 姜悬珠成亲的那一晚,乡里的小郎君们个个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哭得稀里哗啦,各自问了才知道,原来姜悬珠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又读了点书,花言巧语的把乡里的小郎君勾搭了个遍。 她从这个手里骗点瓜子儿,那个手里哄些花生的,不仅把自己肚子填饱了,还把一众小郎君哄得芳心暗许,各个对姜悬珠那叫一个死心塌地。 姜悬珠也是广撒网,不仅与她同龄的都勾搭上了,连大她两岁小她几岁的不放过。 一时间,源乡可以说适龄的小郎君都失了恋。 各个家里除了每天骂姜悬珠这个二流子一遍,再有就是偷偷在心里庆幸,还好这个二流子只是骗点吃喝。 要是真把自家孩子骗走了,他们还不得哭死。 怀着这样复杂的情绪,姜悬珠从成亲那一日成为了源乡所有人的敌人。 乡里人虽恼姜悬珠,但想着她如今也成亲了,应该收敛些过日子了。 没想到姜悬珠是个不要脸的,对自己夫郎不好也就算了,平日里遇到乡里其他小郎君也是一点也不害臊的一口一个哥哥弟弟的,把人逗得脸红心跳。 对小郎君的示好也是一点都不拒绝,照单全收。 看得人眉头直跳,又治不了姜悬珠,最后根本不敢放自家男孩出门。 他们最后只能庆幸,姜悬珠在县上,不怎么回来,不然真是乱了套了。 —— 源乡乡道上,这个方向只通往姜家村。 此刻,被乡民们恨得牙痒痒的姜悬珠正坐在驴车后面。 她穿着一身细棉布做的长裙,腰间挽着一个结,身上并无多余装饰,只一张暴露在阳光下白生生的脸显得格外晃眼。 姜悬珠最让人无话可说的就是这张脸了,可谓是多一份嫌俗,少一分则淡的明艳容貌。 此刻这张漂亮脸蛋却紧紧皱着眉,表现出了十足的不耐烦。 她抬起白皙细嫩的手挡在脸上,遮挡着刺眼的阳光。 酷暑的烈日即便是在傍晚间也依旧不减灼热,姜悬珠脑门冒着湿热的细小汗珠,细碎的额前发丝紧紧贴在肌肤上,细棉长裙也氤氲出一股潮色。 驴车慢悠悠的移动着,道边的树影勉强能挡去一些阳光。 驱使着驴车的是位戴着草编帽檐的老妇人,穿着乡里人惯常的粗布衣服,与姜悬珠身上细棉布裁剪的衣裳格格不入。 灰驴走着走着拉长嗓子嗷了一声,蹄子踢踏两下停了下来,毛驴因着酷热天气也显出懒洋,不肯再往前走一步。 老妇人粗糙的手掀了掀帽檐,打量一下,用沙哑的声音对驴车上的人说,“姜娘子,地方到了。” 姜悬珠被唤醒,脑子里闷热的昏沉睡意还未褪去,只见那卷翘的睫毛似翅膀一样扇了扇,慢慢掀起,露出一双黑色清凌的瞳孔,细看还能看出其中残留的懵然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