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巴很好奇,他知道自己没有大脑,没有身体,甚至可以说就只是寄生在未名的身体上。 一个嘴巴,为什么会有思考的能力? 为什么会有记忆? 所以当得到能力时,嘴巴在想,自己与那些分泌生长出来的嘴巴有什么不同。 他在和未名一起吃东西时会想。 在巴菲特城门外被肉膜包裹时会想。 打败摩尔之后听着蜂佣的计划时也在想。 甚至在不同嘴巴之间来回生长的时候也会下意识的想。 但嘴巴想不通。 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诞生的?是因为未名的自我意识需要自己,还是因为自己作为个体本身就是这个模样。 就连为什么描述嘴巴用的是【他】而不是【它】这个问题,嘴巴也想不通。 “如果一个种族就长这样,那就算不上畸形。”可嘴巴和未名一样,找不到能把自己划分进去的种族。 以至于德萨见到嘴巴长在眼睛上,会认为嘴巴只是简单的畸形而已。 但不论怎么样,一开始嘴巴就能够笃定一件事情,他并不是谁的衍生物,哪怕只有一张嘴,他也是真切存在的个体。 “我还需要,正视自己的存在,虽然现在还下意识地需要思考,这是我的劣根性,我在改……”嘴巴眼前,闪着金光的拳头不断放大…… …… 德萨停止了轰击,望向地上已经干涸的血肉,摇了摇头。 在阳光下,自己的身体在闪闪发光,这是【财主】的赐福。 很早以前,在巴菲特还未出生的时候,在德萨还没有名字的时候,他比任何人都要弱小。 一直以来,德萨的大脑空空,他寻找不到自己的必做之事和必经之地。封闭了自己的想法,每天只为了让第二天能够活下去而微弱呼吸。这种想法滋养着奴性和附和,德萨知道这不是自己的本意,但始终都以“时机未到”作为借口让自己好受一些。 每天接受着同类的喧嚣,若有若无的闲聊,对自己的评价以及行为。 同时,欺软怕硬是有智生物的劣根性,为了体现自己的存在感,必定要在弱小个体面前展现出自己的力量,这样才能心安理得地继续以自己舒适的方式活下去。 在不知道第几次被揍瘫在地上时,忽略不知道从谁嘴里传来的关心,德萨带着伤回到自己的栖息地时,望见了一个少年。 少年有着一头金发,双眼里的奇怪符号在闪烁着光芒。 少年挥了挥手,让一座金色的建筑拔地而起。 少年看向自己,脸上的神情依旧不变,如同看没有意义的事物一般,事不关己的模样。 与其说少年看不上自己,不如说少年看不上这个世界的一切。 任何东西,只要少年挥一挥手,就能够得到。 德萨对此并不气愤,反倒有些欣喜。 比起自己被动式地接受他人给予的事物,能够目中无人的样子让他有些敬仰。 如若能够拥有这般能力,如若能够跟着面前的少年扯上关系,如若能够模仿出一丝丝面前少年的模样,自己的生活会轻松许多吧? 这就是自己的必做之事,德萨心里想着,慢慢走到少年面前。 少年看着德萨,眼里却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德萨在一旁做的任何事情都与自己产生不了关系。 “你不对我做什么吗?”半天过后,德萨才缓缓开口,“我自顾自地待在你身边,你难道不会觉得奇怪吗?” “奇怪?”少年的语气平淡里带着一丝玩味,“为什么?” “整个世界都是我弗朗基德的,我为什么要对自己的所有物感到奇怪?”少年一笑,径直走进刚刚诞生的建筑,而德萨也鬼使神差地跟在少年身后。 …… 德萨望着自己发光的肌肉,努力让它变得更加耀眼。将背后滋生出来的纯金双拳变回纤维,缩回肌肉里。 “省省吧,你们终究无法与【财主】抗衡,”德萨的身体开始逐渐变回原样,原先代替肉体的纯金变成一缕缕丝线附在肌肉上,化作一条又一条纹路。 “整个巴菲特,整个世界,都将会是【财主】的,不论你们到底是什么,只要脱离不了这个世界,你们始终都是【财主】的所有物。” 德萨转身,在战斗时就已经听到了【财主】的呼唤,现在是去给予回应的时候了。 “认命……这不纯……奴隶制……吗?”尖锐的声音断断续续,德萨一惊,转头看去发现什么也没有。 没有密密麻麻的嘴巴,也没有完整的人形,地上的殷红始终提醒着刚刚战斗单方面的碾压。 突然,地面上的血渍不断扩大,淹没了德萨的脚踝。一张又一张嘴巴从地上生长出来,就像一簇簇畸形的花朵一般将场地覆盖。 德萨转身想要后退,却发现无数张嘴巴构建的墙将周围包裹了起来。回头看去,场地的正中间,一张巨大的嘴巴浮在空中,嘴角上扬。 “我很畸形?对吧?”所有嘴巴一同说道,声音震地德萨耳朵生疼,“我为什么不能是一片幻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