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吗?冰冷的海水的冲刷下,刘隆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唯一能够让他感觉到温暖的,就是自己抱着的这具身体,哪怕浑身被冰块撞击的破破烂烂,他还是在冰墙爆开的第一时间,即将这具身体抱在了怀里。 然后便跟随着冰川的冲击力被炸出了冰川内部,坠落在海中。 好消息是,爆炸的冲击波基本上都被自己抱着的这具身体所阻挡,他所受的伤就是两只手的血肉几乎全部被削掉,可哪怕只剩骨骼,两只手还是死死的交缠在一起,没有松开。 原本失去知觉的双手渐渐恢复了感觉,就好似被温暖所包裹,伤口竟然也快速恢复愈合,而怀里的这具身体上那些原本被爆炸冲击所造成的伤害,更是快速的恢复如初,顺带着将自己的手也修复了。 坏消息是,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只能抱着这具身体不断地向下沉,失去了氧气,哪怕他的身体被治愈了,也无法存活。 可惜了,刘隆心底叹息道,明明就差最后一步了,造化弄人啊。 窒息加上深海的压迫感如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般,将刘隆紧紧地笼罩其中。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开始模糊,意识也逐渐远去。周围是无尽的黑暗,仿佛整个世界都已被吞噬。 恍惚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怀里的那具身体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眸!深邃而神秘,犹如无底的黑洞一般,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它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刘隆,没有丝毫言语和动作。 突然,他伸出了一根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放在了刘隆的嘴里。手指划过刘隆的牙齿,一阵温暖瞬间通过口腔传遍全身。 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之前手臂修复似乎也是如此温暖。 陌生的是,这一次好像有什么东西顺着口腔进来了。 在这一刻,刘隆原本已经迷糊的意识竟然猛地清醒了过来。他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体内涌起,让他忘记了无法呼吸的窒息感,迅速止住了不断下沉的趋势。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力气充斥着他的四肢百骸,让他有足够的能力单手紧紧抱住那具身体,同时腾出另一只手拼命地向着上方划动起来。 虽然缓慢,却也缓缓开始从深海朝着海面上升。 刘隆看到曾经的队友残骸无声的下潜,却并没有太大的感触,他现在只想回到地面,带着他回到地面。 不知道游了多久多久,他终于回到了海面上,凭借着模糊的记忆,他朝着来时的路,拖着他的身体,缓缓前行。 记忆很模糊,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回到家乡,他的情绪似乎都没有太过波动。 “人回来就好。”看着失踪十多年的刘隆带着一个好似植物人一般的男子出现在出租屋的门口,刘隆的妻子赵氏并没有恶言相向,沉默片刻后,将刘隆两人带了进去。 刘隆的父母早已逝去,并没有等到刘隆寻宝归来的这一天。 当晚,刘隆的儿子回到家,与母亲大吵一架,最终摔门而出。 赵氏默默收拾着房间,关上门。 近四十岁的赵氏并没有过问刘隆这十多年干什么去了,或许曾经有过恨,但是如今,一切都不重要了。 两人后来开了一家小诊所,凭借着药到病除,大病见效快,小病治疗快,迅速发展起来。 按部就班,一家三口看似和睦,实则一天都没有任何交流。 虽然条件越来越好,可两年后赵氏病逝了,多年来积劳成疾,终于透支尽了生命,母株的血液对于外伤的治疗有奇效,但是对于一些病变和内伤,并没什么效果。 临死,赵氏都没有等来刘隆的解释。 家大业大后,刘隆将自己关了起来,所有产业交给自己儿子打理,并将治疗秘方,母株交给了对方。 而这个任取任求的母株,则变成为了刘家的摇钱树。 —— 随着刘隆的的记忆犹如跑马灯一般在凡间脑海中呼啸而过,书桌前的老人身体也是越发的干枯萎缩,所有的血肉似乎都顺着头顶被凡间吸纳了一般。 最终,凡间收回手,一滴殷红的血液顺着指尖没入体内,而面前的老人,则是化为了一堆枯骨,哪里还有半分生机。 老人的枯骨早已经发霉发黑,如今没有了血肉的遮盖,彻底的暴露在了空气中。 桌上和地面上的草图有些翻转了过来。 纸分两面,一面是老人写下的创意和想法。 而另一面,则是密密麻麻写满了“对不起。” 不知道,他对不起的,是没能等到他回家的父母。 还是一个人拉扯孩子长大到死都没有抱怨的赵氏。 亦或者从未对其尽过父亲职责的孩子。 “放开我!”刘璐挣脱了晓雯的束缚,推开门冲了进来。 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刘璐站在门口愣了一下,转身走了出去,然后再次推开门走了进来。 “凡间,你做了什么!”刘璐站在门口,手扶着门框,不敢走过来,黑暗中,老人的骨骼似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 “调查历史真相。”凡间想了想,回答道。 “你把我爷爷怎么了,你骗我,你来之前明明答应过我的。”刘璐有些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如果知道是这样的话,她肯定不可能带凡间过来的。 “我来的时候问他了,他说他准备好了,那就代表,就算今天我不来找他,他也会来找我。”凡间实话实说,刘璐的爷爷或许从某个时候开始,就明白了一切了。 他其实早就死了,在冰川崩塌,沉入海底的时候,就已经窒息而亡了,是母株的意识带动了他的身体,回到了地面,与其说死而复生,不如说是母株的一缕意识,控制着他的身体和记忆罢了。 而他现在,不过是将母株的意识收走了,失去了这缕意识,老人瞬间就恢复原状了。 “别再自欺欺人了,你看看房间里的摆设,心里没点数吗?”凡间走到门口,打开灯,房间的角落里,到处摆放着香薰,只有浓厚的香味,才能掩盖老人身上的臭味。 “而且,一直以来和你聊天的,根本就不是你的爷爷。”凡间朝着房间外缓缓走去。 刘璐再也无法支撑身体,跌跌撞撞倒在了身后晓雯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