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祁凰是被幔帐里的阳光硬生生给晒醒的。 天空碧蓝如洗,灿烂的阳光从密密的松针的缝隙间射下来,形成一束束粗粗细细的光柱。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昏沉沉的,浑身酸痛,再加上喝了酒,一时竟分不清昨晚的一切是梦还是现实。 如果是真的,那他也太…… “醒了?” 星言手中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菜,专程绕路到房里瞧她一眼。 他的笑意在明晃晃的日光中清雅至极,眼神如星光般柔和。 昨晚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如今系上粉色围裙,活像头披了羊皮的狼。 祁凰哼了一声,掀开被子,裹成一团缩到床角,背过身去不想搭理他。 星言笑了笑,俯身过来,隔着被子亲了亲她的发顶。 “看来昨晚还没睡够。” 祁凰脸上迅速蹿起一层薄红,正欲开骂,腰上传来的酸软让她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星言急忙伸出宽厚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替她揉起后腰。 她红着脸怒道:“你简直太过分了!” 看起来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没想到这温文尔雅的人皮下,居然藏着这么个衣冠禽兽。 星言逆来顺受地附和:“是,确实过分。” 她的腰身柔软纤细,不盈一握,软得令人遐想连篇。 不能再揉下去了,否则又要挨骂,他心想。 星言于是停下动作,将她连同被子打横抱起,往院子里走去。 “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她从被子里探出头来,莹白的脸颊因为怒气染上绯红,双腿影影绰绰地晃着,试图把自己从他怀里甩出来。 星言按住她乱动的双腿:“一整天没吃饭,不饿么?” “不饿!” 话音刚落,诱人的饭菜香味钻入鼻息,肚子不争气地“咕咕~”起来。 看来是有些饿了。 那就给他个面子,勉强对付几口吧。 远处的西山朝霞晕开,依稀照出院中摇曳的花草。 昨天她是昏迷着被带过来的,如今方才见着这房子的庐山真面目。 这是一处不算很大的四方小院,沿院墙处栽种着几株大树,树冠遮天蔽日,密密麻麻的枝丫相互交错,树叶葱郁,随风轻摇,簌簌作响。 推开院门,便见远方山峦起伏,群峰耸翠,缥缈的云雾在山巅缭绕,如梦似幻。 她很是喜欢这里,随口问了句:“这是你在人界的家吗?” 星言对她这话十分不满意,摇摇头笃定地说:“这是我们的家。” 这句话在一瞬间晃了她的心神。 自从三千年前神界陨落,她几乎是孤家寡人一个,每到阖家团聚的节气,她的存在就显得分外的空洞而寂寞。 而此时热气腾腾的饭桌上,星言陪坐在身侧,目光殷切地看着自己,还说“这是我们的家”。 心中有了值得牵绊的人,有了等待着自己归来的家,即便是面对天劫,她的心里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空虚而盲目,重新有了与天相争的勇气。 “昨日违反神则,天道降罚,除了折损我的修为,还另外派了个任务,要去体验人界三种众生相。” 说白了,就是觉得他们神仙酒足饭饱乱搞事,要罚她到凡界体验人生疾苦。 祁凰大口大口吃着饭,眼里都是星火,纤长的睫毛轻轻扇动。 星言见她不忧反喜,心下奇怪:“此任务免不了麻烦,你怎么如此开心?” 祁凰嘿嘿一笑,一脸讳莫如深。 天道只说让她去体验,可没说怎么体验,体验什么,也就是说这事有非常大的发挥空间。 想做的事可太多了,她伸出手指头,一个个数过去,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状。 星言见她又兴奋又苦恼,难以抉择,于是锦囊献策,提了个小意见。 “不只是天罚,可以把想做的所有事都写下来,我们一件一件去做。” 这个想法好,不愧是国公爷! 她磨拳搓掌,跃跃欲试:“有纸笔么?” 纸笔是肯定有的,星言甚至把他的书房都搬了过来。 书房内一应笔墨纸砚俱全,弥漫着浅浅的檀木香,青白釉梅瓶中还散散插了几支秋海棠。 如此清雅去俗之地,她的字却实在有些煞风景,足以用摧枯拉朽,人神共愤二词来形容。 她写的是:“救风尘,平宫斗……” 星言无奈地摇摇头,这明显是平日里话本看多了。 “除了天罚,我还有一件事想做。” 她用手指绕起一缕青丝,悠然自得的转了一圈又一圈,双眸明艳,朝他妩媚一笑。 “我想回到我们第一次相遇的那天。” 祁凰一直以为二人初相识,就是起源于那次同阿黄的赌约,地点正是在星言的府中。 后来她提起此事,星言却斩钉截铁地说不是,并且任她软磨硬泡,怎么也不愿说出真相。 这次一定不能放过他,怎么也要把真相给挖出来,并且不排除使用非常手段。 星言的嘴却严实得很,错开她的眼神,半点没有吐露真相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