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吗,有时活下来的人,比死去的要痛苦百倍。”父神昔日之忠告,果然一语成谶。 星言听到这话,摸摸她柔软的发顶,极轻极轻地笑了一下。 “如果没有救你这件事,几千年漫长的光阴,要我如何熬得下去?你只看到我救你,其实何尝不是你救了我?三七,我求仁得仁,你实在不必为此事难过。” 他人求长生,我求故人归。但为此因果,所行皆坦途。 “那心头血呢?”祁凰用那种几乎是哀求的眼神看了他许久,嘴唇翕了翕:“星言,放过你自己吧,再这么下去你会死的。” 星言低下头,极小心地吻了她的眼睛,品尝到了满口微微咸苦的味道。 “我自有办法,三七。只是你要活着。” 祁凰望着他的脸,轻声道:“听你的,我活着,我们都好好活着。” 她抬头吻住他,深夜的国公府万籁俱静,这一吻只有满天星辰见证,沉寂而温柔。 -------- 西楚的新王登基大典,终于在万众瞩目中拉开帷幕。 这典礼本该在三天前举行,却因为祁凰一直昏迷不醒,延后了几日。 西楚王廷同室操戈,斗得兄弟父子死了个干净,剩下的老幺还是个妖魔之子,朝中反对之声此起彼伏。 “让个半妖来当王,岂不是乱了套了?” “岂有此理,简直是玷污西楚王室的血脉。” 在庆国公浅笑着站在简羽身侧,眼中却深似寒潭时候,这些反对的话语凭空便消了一半。 众臣:玷污就玷污吧,污的又不是我的血脉。 但还是有那么几个老顽固叫嚣着,说要以身正法。 于是凌峰绷着肱二头肌擦着长缨枪,站到了简羽的另一侧时,人群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了。 老顽固:什么时候见过嚷着跳楼的人真跳了? 祁凰站在文官第三排,那是从前风宸的位置。 简羽要授她国师之职,她没有思考,果断推辞了。 帮他报了杀母之仇,坐上西楚王座,今后的路还要靠他自己走。 祁凰不想操心太过,又弄出一个魔界版的巨婴殷离来,那就与六界和平的初衷背道而驰了。 她只是推动者,而非执行者。 登基大典结束后,祁凰算了算在雷岗城待过的时日,想着是时候回一趟魔修阁了。 南苏那头的方池传来喜讯,连续攻下十七座城池,直捣南苏都城已经指日可待。 星言本想卸任庆国公之位,变成挂件挂在祁凰身上,她去哪儿他就去哪儿,最好一刻也不要分开。 可惜简羽这头地位不稳,南苏那边也尚未有定论,还是需要他多留些时日。 于是最终陪祁凰回魔修阁的,就只有张涉川。 离开那日,众人齐聚城门为她辞行,目送她离去的背影,处众人间,似珠玉于瓦砾中。 简羽看着她,她满心满眼却只有星言。 张涉川望着三人,一脸无奈的神色,心想,若是简叔先遇上师尊,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可凡事哪有那么多如果? 缘深缘浅,路长路短,看见就好。 ------------------ 魔修阁山门处青松挺拔,兰草摇曳,一条石阶古道顺着山势延伸而上。 众魔修素袍游履,脑袋上挽着个道髻,背着装满行囊的竹筐,一步一脚印地登上山门。 一年一度的魔界大选堪堪结束,这些人从千万人中脱颖而出,历经千辛万苦才被选进魔修阁。 “今年魔修阁来了好多人呀,至少是去年的两倍呢。” 几位小魔修梳着乌亮的发鬓,面庞白净,双眼清澈。 他们好奇地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你不知道,今年百里掌门回来了,又多了位映雪师尊,所以增加了许多名额。” 其中某位愁容满面的少女轻叹了一声:“名额多有什么用,咱们这上百号人,加上往年落选的外门弟子,能有四分之一得以入选就不错了。” 此话一出,原本还磨拳搓掌的几位少年顿时偃旗息鼓,老老实实地赶起路来。 其中一位粉衣女子戳了戳愁容少女的手肘,朝她使了个眼色。 “飞飞,你看那位姑娘好生美貌,气质端庄如兰,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几人朝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女子目光澄澈,发丝如雪,蜷着一派动人的明丽。 感受到几人的灼灼目光,她侧过身来,轻笑了笑,那笑意灼若芙蕖,比峨眉还要婉转几分。 张涉川望着有说有笑的众人,问道。 “师尊,我也要像他们一样,拜入魔修阁吗?” 祁凰装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这魔修阁中有百里,清崖,月华,映雪四位师尊,你想当谁的徒弟?” 张涉川听祁凰一言,还以为她不要他了,急着想把这烂摊子丢出去,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要不是碍于此处人多眼杂,差点就给她跪下了。 “师尊,我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