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雪也不是真的立时要了百里的命,只是想同他打一场,出出心里积压多年的怨气。 她没想到这人看着仙风道骨,居然没有半点修为。 此番剑势已起,断然无法收回。那长剑朝着百里长留的咽喉猛然刺下! 祁凰心下大惊,倘若百里长留死在这,那诸般秘密还如何大白天下? “叮!” 电光火石之间,清脆的金属与檀木珠子碰撞声陡然响起,持长剑者被弹开三尺之远。 众人循着珠子的来路望去,只见油纸糊的窗棂上被生生穿开一个小洞。 没有丝毫停顿,祁凰下意识夺身去推窗棂。 外头却空空如也,只有裹挟大雪的连绵山体,连只鸟都见不到。 阿清丫头满脸惊恐,连连后退,不料被桌子腿绊倒跌了一跤,眼睛却还定定地望向窗外皑皑白雪的天地。 映雪收回长剑,面露鄙夷,嗤笑一声。 “怎么,看到鬼了?” 祁凰狠狠瞪了映雪一眼,方才要不是有高人相助,绝对就让她“得手”了。 她转头,坐到百里长留对面的位置上,望着他混浊双眸,终于聊上正经事了。 “掌门,说说吧,映雪的无情丹是不是你取的,她师傅师娘是不是你杀的?” 百里长留不苟言笑的面容上仿佛蒙上一层淡淡的寒霜,看起来了无生趣。 他忽然想起来多年前,司瑶年纪还小, 总是摇头晃脑地跟在他身后。 由于夫人怀她时生了重病,导致还没足月便产下胎儿,仙逝去了。 司瑶由于早产的原因,天生灵根不足,修为进益十分缓慢,在魔修阁中属于常年垫底的状态。 偏生她性子又骄傲,十分好强,凡事总要和别人争个高低输赢,所以成年累月都过得非常不开心。 某天清晨,她忽然如获至宝地摸进百里长留的房间,兴高采烈地对他说。 “爹爹,你去找无情丹给我,有了无情丹,我就不会次次都输给他们了!” 他不知道司瑶到底是哪里听来的无情丹,许是她自己翻书得来的,又或许是有人蓄意挑衅也未可知。 映雪闻言,气得火冒三丈,差点又要拔剑。 “所以你就把我千辛万苦修来的无情丹给挖走了?” 他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我跋山涉水,翻阅古籍,却始终没有找到那此物。直到那天……” 他顿了顿,仿佛忽然记起不快的往事,眉头皱起,顿了顿。 “那人将无情丹交给我,代价就是离开魔修阁,在此隐居一年。” 映雪被祁凰挡住,眼神却似刀锋,刀刀往他身上扎,似要把人就地凌迟。 “一年?骗大傻子呢,老子找你都找好几十年了!” “一年之期,不过缓兵之计罢了。” 阿清丫头起身,神情茫然地望向窗外。 “一年后那人已神功大成,他废了先生的武功,并以司瑶为要挟,让先生不许踏出这不周山半步。” 祁凰原本沉默着,眉眼深深,忽然开口。 “那人是谁,现在何处?” 阿清凄惶无措地摇了摇头。 “他的手下就在外头,我不能说……” 司瑶如今失踪,大约就是他发出的警示,倘若他们真的将此人身份大白于天下,那司瑶的安危就难料了。 祁凰眉眼一凝,俯下身,十分犹疑地对百里长留问道。 “他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你,岂不一了百了,永绝后患?” 让百里长留背着杀人这口大锅去见阎王,这不是最稳妥的方式么,还需要天天视奸威胁这么麻烦? 百里长留望着眼前这位魔修阁小弟子,她年纪不大,问出的问题却直击要害,看得出性格稳妥,思路也清晰。 他虽然久居于这荒山老林中,关于她的传闻却也没少听说,能得风宸赏识破格收为弟子,宗门大比中夺下魁首,甚至能与那昆吾刀齐刃一战。 看来魔修阁没了他,还是发展得蒸蒸日上,红火不减当年。 这把老骨头,也是时候退位让贤了。 阿清见百里长留不说话,生怕映雪等急了又要拔剑,赶紧解释道。 “一年之约虽然不长,但先生也没闲着,费尽心力找到了打败那人的方法。” 所以他心里非常清楚,倘若百里长留死了,那么此物定会被放出世间,炸他个粉身碎骨。他不仅不敢杀他,甚至还要从别人手中保下他的命。 祁凰眸光一闪,忽然想到齐刃说的那番话。 同为异世之人才能破局……难道百里长留已经找到那位异世之人了? 她望向窗外,四下寂然,但仍能感觉到有道道森冷的神识,穿破大门和窗台,目光灼灼地打量着屋内的一举一动。 祁凰转了转乌灵双眸,小脑瓜子灵机一动。 “掌门虽修为尽散,但金鳞岂是池中物,这么多年,就没再收徒造福魔界了?” 映雪听完这话,脑子里缓缓冒出一个硕大的问号。 这说着正事呢,怎么还忽然闲聊起来了,是她走神错过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