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内心暗骂,但江家这条贼船一旦踏上,可就没有那么好下了。 她梗着脖子,颇有几分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壮烈之心。 “今日落到你手上,我认了,要杀就杀,不必多言!” 祁凰不动声色地将匕首握在手中,拔出来,又插回去,拔出来,又插回去。 如此反复几次,看得人心里七上八下,如鲠在喉。 棠梨暴怒起身,指着她的脸,气得火冒三丈。 “他娘的,你到底动不动手!” 祁凰唇角一勾,眼珠黑亮,倒映着月色:“想活命吗?” 谁会不想活命呢?棠梨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但转瞬即逝。 “今日你不杀我,凤鸣宫也不会放过我。” 祁凰听得云里雾里。 “和凤鸣宫又有什么关系,不是江家让你动手的么?” 她闻言,眸色暗沉,如寂寂夜空。 “凤鸣宫背后的实际掌权者,就是江家。” 江家在魔界的势力非常庞大,其爪牙遍布商界和政界,但在江湖上的势力尚有所欠缺。 于是十几年前,以江家大女儿江妍为首的一派势力,创办了只招女弟子凤鸣宫,这几年在江家的暗中支持下也逐渐壮大,声名鹊起。 而凤鸣宫中身手不错的弟子,无一幸免,几乎都成了江家的打手。 而棠梨今日行动失败,虽然罪不至死,但此番归去,遭受一番惨痛的刑罚是肯定免不了的。 祁凰闻言,将黑金匕首收了起来,面色稍霁地问。 “既是如此炼狱,那为什么不走呢?” “走去哪儿?江家一手遮天,根本没有他们找不到的人。” 棠梨不是没想过逃,但前车之鉴摆在那儿,她亲眼见过一位逃跑的师姐被抓回来,架上刑场,当着所有人的面活活烧死。 蚍蜉之身,何以撼树? 祁凰的头微微偏了一下,目光冲着她不冷不热地扫了过来。 她忽然转身,迈步离去,撂下一句:“想活命,就陪我去个地方。” 棠梨原本想问一句,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却鬼使神差地拔腿,跟了上去。 祁凰穿过宽大的回廊,绕过主殿,径直来到后院。 荒废的房屋被荆棘和藤蔓缠绕,失去了往日的辉煌与生机。 神陨殿数不尽的后殿中,伫立着一座名为“魂灯室”的殿宇,透过破败的窗阁,依稀可见殿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蓝光。 天色阴沉,雯华深紫,星斗渐显。那点微弱的光,在昏暗的廊影中苦苦支撑。 祁凰立于殿外,深吸一口气,推开魂灯室的两扇大门。 棠梨尾随她的脚步,踏过高高的门槛,跨进魂灯室的内殿。 此处不同于其他宫殿,迎面而来的是一扇扇鳞次栉比的木架,大厅的中央是一片开阔的跨层天井,从二楼、三楼可以俯瞰整个魂灯室。 整个大殿都笼罩在静谧的氛围中,只能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和穿堂风声。 所有木架被巧妙地分割成一格一格,仿佛是一座神秘的矩阵,每一个格子之中均静静地摆放着一盏古灯,灯体上印刻着冰雪云龙,下接桃木灯座。 站在木架前,仿佛能够感受到那无尽岁月中,沉淀下来的沧桑与厚重。 棠梨微一侧目,疑惑地望向祁凰。 “这些灯怎么都不亮呢?” 方才殿外得见的蓝光,并非来自于阁中古灯,而是不知哪里飞进来的几只萤火虫。 它们散发着微弱而温暖的光芒,如同夜空中闪烁的繁星,给整个神魂阁带来了一丝神秘的气息。 祁凰站在魂灯室的最顶层,眸中似有十里东风,双眼快速地在灯架上来回扫视。 “这是神魂灯,上古界每位神只,都有一盏代表着生命力的魂灯。” 棠梨恍然大悟:“上古界覆灭,上古神君尽数殒命,所以这些魂灯都熄灭了。” 祁凰转过头来,眼中无波无澜,仿佛一口幽深的古井。 令棠梨瞬间噤声,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话了。 她冷声道:“让你来是帮着找找,看有没有还亮着的灯。” “哦。” 顿了顿,棠梨忽然意识到什么,唰地睁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还有上古神君活在这世上?” 二楼的不白探出头来,头顶的角停了只小萤火虫。 “不找怎么知道有没有呢?” 棠梨忽然意识到,她好端端的一场刺杀行动,竟被祁凰安排成了劳心伤神的苦力活。 妈的,这和江家剥削她有什么区别。 正想怒而掀桌,撂挑子不干,棠梨忽然抬眼,对上祁凰略带审视的眼神,和她腰间明晃晃的黑金匕首。 她谄媚一笑:“喳!老奴这就找。” 二人一兽盯着鳞次栉比的神魂灯,企图找出带有亮光的一星半盏。 话分两头,这厢的魔盟小分队自祁凰脱离队伍后,整整花了两个时辰,才堪堪找到神陨殿的入口。 踏入古旧破败的大殿广场时,守殿的黑影原已被南北尽数解决,他们只需等着坐收渔翁之利。